安良不在乎秦石汉被驱逐的过往,他在乎的是秦淮突然提到了这个话题。
秦石汉离开芜湖的原因龌龊而又不体面,安良自从知道了之后根本不敢在秦淮面前说起他来。如今想来,是安良的潜意识一直在告诉他自己避开这样的话题,哪怕他并不知道来龙去脉,他也本能地知道这个话题会让秦淮不那么愉快。他的本能,他那时有时无的本能。
秦淮却接着说了下去:“他离开芜湖的原因,是因为他被人发现了,他是一个…恋童癖。”
这三个字带着人性中最低劣的丑恶扑面而来,呛得安良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人类最卑劣的罪行,也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行。它被丑恶的欲望所驱动,罔顾一切律法与伦理,对无法反抗的弱者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秦淮的笑容看起来悲伤又绝望:“这样的人,你觉得他换了一个地方生活,就会改变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吗?”
安良在这一瞬间,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了。他被迫面对避无可避的事实:秦淮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他很可能是受害者。
一旦将秦淮放置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安良就觉得一把匕首直直插入了他的心脏,阻断血脉,让他无法呼吸:他的爱人,他放在心中珍视的人,曾经被人粗暴而残忍地对待。
这个认知让安良浑身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四肢百骸因为愤懑而焦灼着叫嚣着要将始作俑者拖出坟墓来碎尸万段。
早在李成和他吃饭的时候,安良心中就隐隐约约有过猜测。但是这样的猜测隐晦而又伤人,对待当事人来说更是旧事重提的侮辱。因此安良怀揣着自己也不清楚的缘由,刻意避开了那个话题,没有问过秦淮一句话。
直至今日,秦淮自己亲口告诉了他。
安良的手忍不住就想要去抓住秦淮的手腕,他声音苦涩到难以分辨字句:“你是不是…”
秦淮什么话也没说,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安良。他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是想要反手握住安良的手,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秦淮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安良看见他
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眼尾若有似无地上挑,本来应该是多情又缱绻的眼神,却因为他其余五官的冷硬而生生也被带的冷了,淡了,抬眼看旁人的时候是意味不明的冷漠与审视。
可是他从不那么看安良。他看着安良的时候,眼中是鲜活的,是被注入了无限温柔的生动。他看着安良的时候,像是在看天边自由自在的一只鸟,在看落在花蕊上的一只蝴蝶,在看夕阳时流金的卷云,在看这个污浊世间的一切干净澄澈。
什么都做得了假,唯独眼神做不了假。爱意太容易体现,太难隐藏,你抬头看我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对于你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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