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此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淮和周之俊这样的人,他们有自己独特的处事方式。这种处事方式是实实在在的经过社会的锻造,以及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后磨合出来的一种高效,不拖泥带水的最决绝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这种方式如果是普通人随便拿来套用,往往效果会适得其反。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是最不费力也最有效的。
于是安良笑了笑:“好。”
他爱秦淮,他尊重秦淮的一切过往,也尊重那些过往培植出来的眼前的这个人。
秦石明的庭审定在了下午两点,安良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秦淮接了一个电话后转头道:“我们得先去一趟店里接我师父,他的车送去修了。”
安良没什么不乐意的:“行,那我开车?你坐着歇会。”
秦淮确实这个时候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于是将钥匙扔给安良:“好。”
周之俊在纹身店门口抽着烟等他们。大概是因为今天要去法院的缘故,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将胳膊上的纹身都遮住了。看见安良他们的车来了,周之俊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和安良打了个招呼后,他从后视镜中看着副驾驶的秦淮:“小淮感觉怎么样?”
安良将车开上了主路,听见秦淮回答他师父:“还行,我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一句话让安良和周之俊都沉默了片刻,安良是心疼:无论他怎么设身处地地去想,都无法感知到秦淮此刻情绪的万千分之一。这段时间的交谈让安良知道,秦淮和秦石明之间的父子感情应该很好,从秦淮不遗余力地为他爸到处奔走也能看得出来。正是这样,安良心里才格外难受。
关于今天的二审,安良早就有隐约的不详的预感。他之前咨询过一些做律师的朋友,知道秦石明这个案子就算上诉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排除掉恶劣的社会影响不说,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早在没有现代法律的古代社会就已经被中国人熟知于心,一代又一代的人将这个观念传承了下来,亘古不变。即便是再怎么上诉,杀了两个人的罪犯还是很可能会被判一个死刑。
秦淮在为自己的父亲到处奔走准备上诉材料的时候,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也知道这注定的结局呢?
若是他只是为了求一个心理上的宽慰倒还不算什么,安良害怕的是,如果秦淮在这件事上寄予了太多的希望,那最后的结局可能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他透过后视镜,和坐在后座的周之俊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同样的担忧和不安。
周之俊深吸了一口气,开口的时候声音很沉:“小淮,尽人事,听天命,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强求反而没有结果。”
过往无论周之俊说什么,秦淮都会应和一句。他对周之俊的感情很深,也很尊敬这个师父。但是今天破天荒的,对周之俊的这一句话,秦淮什么话都没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