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爹从前和他提起过几回,但是安良都没什么兴趣,打着哈哈地敷衍过去了。时至今日,他爹再度提起这个话题,安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爹可能是认真的。
见安良不说话,安院长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放缓了声气:“我们把赔偿金谈到八万了,这笔钱你不用操心。只要钱到账,他们家属应该也不会…”
“不行。”安良站起身。
“什么?”安院长没反应过来。
安良摇了摇头:“我说不行,这种调解我不接受。八万块钱?爸,你去住院部看看,就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因为八千块钱在到处凑钱。这样的人家,凭什么可以不劳而获地得到八万块钱?”
安良往院长办公室的门外走去:“如果你非要和解,那我就去找电视台,去找记者。我哪怕这个医生不做了,我也不会让这家人得逞。和稀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爸,逃避也不是。”
“你小子给我站住!”安院长也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估摸着是伸手想抓安良但是没抓到。安良年纪轻动作快,早就开门溜出去了。
等安良出了行政楼,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刚才一直在震。他掏出来一看,是秦淮给他发的微信,还不止一条。
“几点下班?一起吃晚饭吗?”
“今天小艾的一个客户转给我了,我可能要晚点才能结束。七点来接你行吗?会不会太迟?”
最近的一条估计是看他两个小时没回复后又发来的,带了点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语气:“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安良本来就不想回精神科,他索性在路边的花坛边坐了下来,伸长了腿,想了想后给秦淮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秦淮就接了起来,他的声音很温柔:“怎么了?”
安良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在人来人往的花坛面前哭了起来。
他是真的觉得有点委屈。其实兰明娟的家属给他造成的影响还好,因为安良早就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了,他们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也很正常。真正让安良觉得委屈的,是他爸的态度。
就算他爸不站在他一边,安良也始终觉得,他爸不是这种和稀泥的人,他会选择站在对的那一边。因此安院长的那番劝说,在安良心里造成的感觉就不啻于一种被背叛的情绪了。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地和秦淮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说得很详细,电话那头的秦淮始终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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