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已经挺久没看见他了,和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秦石明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点,整个人的目光非常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温顺。
秦石明被带到被告席的时候扫了一眼坐在法庭中的人,他很快就看见了秦淮,却只是对着自己的儿子微微一笑。那笑容转瞬既逝,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等到他看见秦淮身边坐着的安良的时候,神色立刻就变了。安良觉得秦石明的神情有点儿奇怪,看见自己的时候不是什么“啊安医生您也来了”的表情,而是一种混杂着疑惑,震惊和一点儿…称得上是紧张与恐惧的神情。
可惜安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表情,法官就已经敲锤宣布开庭了。
秦石明的辩护律师是法庭给请的法律援助,连安良这样的门外汉都察觉出来,这个法律援助的水平着实是有点儿次,被公诉人逼问的几乎没有什么反击余地。
其实也不能怪法律援助的水平不高,秦石明的口供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作案的时间地点动机全部都交代得干干净净,委实是没有什么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而且水平再高的律师,碰上一个一心求死的客户,估计也没有什么可以发挥的余地。
无论法官说什么,秦石明都是那副堪称温顺的表情,对待自己所有的罪名尽皆供认不讳。
庭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法医中心的人上前来展示证据。他首先给出的就是受害人秦石汉生前的照片和尸体的几张照片。
那样的对比其实鲜明而又触目惊心:一边是意气风发的企业家,一边是…看不出形状的一堆烂肉。
坐席上有人发出了压低的惊呼,安良身边的秦淮也终于有了自从庭审开始后的第一个动作。
他在看到秦石汉的照片的那一瞬间,本能地将眼神移了开来。但是片刻之后他却像强迫自己似的重新将目光放到秦石汉的照片上。安良觉得他整个人都绷紧了,手臂上青筋乍现,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许多。
安良来不及管其他的了,将自己手放在秦淮的手臂上轻轻摸了摸,压低声音道:“没事儿的,你别害怕。”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但是安良却觉得秦淮的情绪好像真的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甚至转头看了一眼安良,对着他点了点头。
公诉人还在进行陈述,安良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浓了:他觉得秦淮和这桩案子的联系,恐怕不仅仅是“凶手家属”这四个字这么简单。他的情绪转变和肢体语言都很激烈而有侵入性,种种细节都表明他和这个案子里的人牵扯非常深。
坐席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在肃静的法庭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安良转头去看,发现哭的人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眼中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