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带了哭腔,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安良。
安良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他经常听到病人问他。
“医生,我是精神病吗?”
“医生,我疯了吗?”
“医生,我还是个正常人吗?”
安良从来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们。他的专业素养让他无法告诉这些病人们他们一切正常,可是安良有的时候自己也会想,到底什么才是所谓的正常呢?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这本书他高中的时候就看过,这么多年来,安良也从来没弄明白过这本书里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不带感情斟酌着措辞谨慎地说:“强迫性行为是可以矫正的,但是需要你的配合。而且你这个行为已经有比较长的时间了,如果第一次是发生在小学时期的话,你今年…”安良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二十五岁,这个时间段有十五年左右。有些行为随着你青少年时期的心理认知发育会不断得到强化,治疗起来比较耗时。但是如果你有决心也肯配合治疗,症状在可见时间内会有大幅度的缓解。”
他的话说得保守而又委婉,对于这种没有家属陪同的病患,安良说话的时候格外谨慎。
王一诺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配合治疗。医生,你让我吃药我就吃,让我做什么都行。”他的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手上皴裂的皮肤,声音很苦涩:“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安良下班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他为了给王一诺写治疗方案花了不少时间。强迫性行为治疗起来其实并不那么容易,现行的药物疗效都非常有限,更多的是针对强迫性行为带来的抑郁,焦虑等情绪,而无法直接应用于治疗行为本身。所以安良把侧重点放在了行为认知疗法上。
等他忙完手上的活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七点钟了。安良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有许多未读的微信。他一一点进去,惊讶地发现秦淮在两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明天晚上?那就是周二,是秦石明的庭审前一天。秦淮这个时候想和他一起他吃饭,是因为什么呢?
安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想去吃这顿饭的,于是安良打了一行回复:“我有空。抱歉刚刚在上班没看手机。你想吃什么?”
其实两个小时不回微信在这个社会也不算什么特别夸张的事儿,但是在安良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出了那句画蛇添足的解释发送出去了。
秦淮回复得非常快:“长平路那里有一家杭州蒸菜馆,七点半在那里见面,可以吗?”
长平路?那得在近市郊的地方了。安良微微皱起眉头,不明白秦淮怎么选了那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