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杯子的两只手在不自觉的颤抖。涂科也很别扭,接过来不管烫不烫就闷头喝了一口,喝完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沉默好久才开口对涂妈妈说:“那个,你别给霍辞打电话了,我那个什么,有空问问。”
涂妈妈坐在涂科对面的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嗯,妈妈知道了。”
“嗯。”涂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家里没有男人,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就那个什么,给我发个信息。”
末了他起身,绞尽脑汁又多说了一句,算作安慰:“别多想了。”
眼看涂科要走,涂妈妈攥紧了衣摆,情不自禁地用塔吉克语喊了一声他的小名。
“儿子......能不能留下来陪陪妈妈?”
涂科脚步一滞,背对着她:“冬天路滑,奶奶出门不方便,我得回去。”
涂妈妈跟着站了起来,几次想去抓儿子的手又不敢碰他,只好低着头,松开紧咬的嘴唇,做了个深呼吸。
“多待一会儿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跟讲旭在一起吗?我讲给你听。”
家里暖气很足,但那杯奶茶还是很快就凉了,茶色的奶液表面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奶皮。涂科脱了外衣,坐在沙发上听涂妈妈说:“这些事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的,可是你那么爱你的爸爸,我不想破坏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涂科有些抗拒地把头偏向一侧,忍了忍,没有开口反驳。
“认识他们的时候我才十七岁。讲旭不太爱说话,但很聪明也很能干,学塔吉克语比涂飞还快,会抄一些小诗给我,也会在没人的时候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陪我放羊听我唱歌,喜欢吃我炸的‘阿尔孜克’。”
“我很想念那个时候的他。”
回忆起初恋,涂妈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少女的神态。
“塔吉克族跟汉族是不通婚的,我已经做好了跟他私奔的打算,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被他的家人通过关系弄回北临,参加高考上了军校。”
“临走前他说会来接我,说只有等他出人头地了才能给我好的生活,可没有手机、飞机和网络的年代,只能站在山脚下守着草原和羊群的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你爸爸对我也很好,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讲旭走后,他告诉我他也很喜欢我,可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只把他当成大哥,对他也没有戒心。”
涂科忽然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可涂妈妈却不再犹豫,直接说出了一个让他难以承受的真相:“我顶着压力,从十七岁等到了二十二岁,一直等到彻底死心。后来,有一天家里招待帮忙修房子的驻军,你爸爸喝了很多酒,控制不了自己......但是我早就不怪他了,他把我们照顾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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