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乐了:“狗叫三声没动静,守闸的肯定睡死了,咱们赶紧拉闸去。”
“别冲动,我跟老黑、胜利先?过去探探,你们四个在这儿准备着。”赵成功晃晃手?里的好烟和散酒,“我打听?过了,今天?是个东牛庄的老头,能文斗咱们尽量不要武斗。” “好说,有情况你就晃手?电,发个暗号。”
赵成功又简单叮嘱两句,才去帐篷那边“文斗”,隔着一张破了洞的门帘好声好气打商量:“老乡啊,你看我们来了十?几个兄弟拉闸,你一个人也拦不住,就当没看见吧。天?明了再给你把闸放下来,流不了多少水。”
说着掀开门帘将烟盒递过去,“正经名牌烟,老乡你抽着,回头再——”
他这边一有动作?,唐墨也配合着往前?走,想将那守闸老头扣住,防备他喊来东牛庄的人扯皮。
万万没想到,帐篷里那团隆起居然一动不动,虽然天?色昏暗瞧不清楚,但看大小明显不是个人。
“……”
唐墨和赵成功对了个眼色,一个打开手?电光晃过去,一个用?长棍轻轻拨拉,就见草堆里露出了熟悉的墨绿色条纹。
居然是两个大西瓜!
并排放在凉席上,还搭了条灰扑扑的被单做遮掩。
唐墨:“……”
没有主家撑腰,难怪那条大黄狗格外老实。
“哈哈哈哈~”赵成功闷声低笑?,“今天?真算省钱了,待会儿拉了闸西瓜也给他搬走,哈哈哈!”
这意外之喜叫石桥村几人很是振奋,七手?八脚地配合着将两扇铁闸门高高拉起,绳子绑到水坝的石墩上。
“哗哗哗”,半河水倾泻而?下,石块密集处迅速溅起泡沫,又被打着旋儿冲走。
扑面而?来的水草腥味里,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粮食是庄稼人的命根子,这回甭管水大水小,至少地里麦子旱不死了。
* * *
“瞧把你高兴的,抬头纹都笑?出来了。”姜冬月捶唐墨两拳,示意他收敛点儿,“再这么笑?下去,农机厂的都得追出来问你有没有毛病。”
唐墨用?力搓搓脸,仍旧止不住地笑?:“嘿嘿嘿,冬月,咱家也有拖拉机了。”
他边说边跳下驾驶座,从?朱红色的车盖、黑色的方?向盘一路摸过去,连前?后轮胎都挨个拍了拍。要不是怕过路人瞧见,简直想趴上去亲两口?。
姜冬月:“……行了行了,刚才挑拖拉机时里里外外都检查过,哪儿都好好的,赶紧回家吧,趁这会儿路上车少。”
说完看唐墨不动,姜冬月推推他,“要不你把拖拉机摇着(zhao),我坐上去开会儿?”
唐墨猛摇头:“你力气小压不住,还是我开吧。”
“切~”姜冬月扭头翻个白眼,爬上车斗坐稳,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从?今天?开始,她跟唐墨再也不用?驾排车拉粮食了,真好啊~
因为同时买了拖拉机和种棒子的娄机,唐墨和姜冬月回到石桥村就被围观了。
“农机厂的新机器就是气派,多少钱啊老黑?这得万儿八千吧?”
“厉害呀老黑,不声不响攒了家底,拉麦子可省劲儿喽。”
“啥也甭说啦,今年种棒子就等你家新娄机下地了!”
唐墨天?生一根直肠子,基本问啥答啥,守着拖拉机和乡亲们叭叭叭地侃大山,很快整条街的人全知?道了,连唐笑?笑?放学回家,屁股后面都跟着十?来个看热闹的小孩。
唐耀阳也想去,被马秀兰拧着耳朵拽走:“写作?业,再淘气你妈又得闹腾,一天?到晚没个安生功夫。”
连哄带吓的把孙子撵进屋里找刘小娥,马秀兰站在过道重重叹了口?气。
大儿子家买了拖拉机固然好,可惜前?两天?姜冬月上门借钱时,她一分没出就把人打发了,还顺嘴说了些风凉话,这会儿哪好意思往前?凑?
横竖小儿子家去年也买了车头,等拉麦子时再提借车斗的事儿吧。
马秀兰满心为小儿子打算,奈何唐贵与刘晓娥并不领情,转天?听?见她催促下地,俩人谁也不愿动弹。
刘小娥撇撇嘴说道:“后晌收割机刚进村,第一道河都割不过来,哪儿轮得到我们家地?”
这两年她一直折腾着做生意,卖过汽水冰棍,也卖过烧饼馒头,今年初还卖过几天?炸鸡柳。虽然没怎么稳定赚钱,却比马秀兰打零工强点儿。
加上俩儿子日渐长大,知?道跟亲妈近,所以刘小娥在家说话日渐硬气,凡是马秀兰有什么安排一律撅回去,并不将婆婆放在眼里。
“懒东西,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马秀兰低声嘟囔,转过脸吆喝唐贵去地里找机子。
“今年天?旱,家家户户麦子熟得早。你俩都积极点儿,甭收不回来麦子叫乡亲们笑?话。”
不曾想唐贵比刘小娥更懒散,且有自己的一套歪理:“妈,种地积极没用?。你看,买麦种、撒肥料、打药、雇收割机,样样都是钱。”
“到最?后交了公粮粜麦子,合算下来一亩地赚不到两百块,还不如?我跟小娥过年卖几天?对联,对得起大热天?猫腰撅腚费那牛劲吗?就今年这收成,我都不稀得看。”
马秀兰险些被儿子气个倒仰:“放屁呐你?庄稼汉不种地是想吃屎吗?赶紧下地干活儿去!”
她边说边用?力拍了唐贵后背两巴掌,手?都有些发麻。
唐贵见亲妈急眼了,终于慢吞吞动起来,一会儿找铁锹,一会儿找布袋,临到出门又想起来找刘小娥要钱,足足磨蹭了一个多钟头才到地里。
这会儿收割机确实还没开过来,正在临近的两方?地里来来回回,唐贵趁机坐树荫下点了根烟,数落道:“着啥急呀?还不是干等着。” 马秀兰:“……我咋养了你这么个懒家伙?去年咋淋雨的忘了?早半个钟头也能躲过去!”
唐贵吐个烟圈:“有雨倒好了。天?旱成这样,平金河又没水,棒籽儿种下去根本拱不出来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