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峥本就单纯,又一心担心母亲,想着母亲不明不白地被禁足,如此冤屈,父王不顾与母亲多年的情分就算了,居然还不让他和妹妹进去探望。
这就罢了,居然、居然在母亲受难时,同小妾白日……
聂峥心中顿生不满和怨愤。
御王爷本就被气得不轻,早饭都气得没吃,若不是媛儿温柔体贴,给他煮了莲子汤,让他顺了些气,消了些火气,怕不是要被林侧妃直接气死。
现在倒好,他想办法压着当年的事,护着的儿子,竟然对他心生不满。
御王爷登时就觉得,儿子全都白养了!
“忤逆犯上!”御王爷大怒,胸膛不住起伏,脸都被憋红了。
侍妾媛儿见状,忙上前轻轻给王爷顺气,一边顺气一边温声劝道:“二公子也是孝心一片,太过担心侧妃娘娘,王爷也别太生气了,到底是父子啊,父子一体,二公子哪能真忤逆王爷啊……”
不提林侧妃还好,一提林侧妃,御王爷火气更是直接蹿上了头顶。
“孝心?”御王爷瞪着还不服气瞪着自己的儿子:“你对本王有孝心吗?不顾多年夫妻情分也是你能说的?不给你母亲请罪就罢了,还来指责本王,你、你这个不孝子!”
媛儿看了二公子一眼,忙‘劝’道:“二公子担心侧妃娘娘,可也得顾着王爷的身子啊,王爷一夜都未睡呢,到了这个点,才吃了一碗莲子汤……”
聂峥看都不看这个新进府的侍妾,只是看着父王。
他这般,更是让御王爷想到了林侧妃杀害沉腰一事。
当年她就看不惯他宠沉腰,女人间争风吃醋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对皇室血脉动手。
如今这个儿子也是跟她母亲学了这一套,怎么着,这是连媛儿也想杀?
御王爷那叫一个火大。
他还没死呢!
都来当他的家,做他的主?
肖如青那个老匹夫找他不痛快,回到王府他话还不好使了?
火气蹭蹭蹭往上蹿,御王爷脸红脖子粗,指着院子外烈日下的空地:“你母亲那是她应得的,本王的命令还轮不到你质疑,你不是要替你母亲代罪么,现在,你就去烈日下跪着去!”
聂峥心里憋屈得不行,又担心母亲。
他给父王磕了一个头,挺直脊背:“是不是儿臣跪了,父王就会解了母亲的禁足?”
把他的话当放屁,还讨价还价,正被怒火焚烧的御王爷,觉得连这个自认最乖顺的儿子都忤逆不服气自己,那叫一个怒不可遏,当即拔了侍卫的剑就要砍他。
“本王的话你没听到?”侍卫眼疾手快拦住御王爷,但御王爷怒火滔天,用剑指着聂峥,几乎是吼出来的:“滚去跪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不准起来!”
媛儿马上小声劝聂峥:“二公子还是别再顶撞王爷了,这么热的天,把王爷气坏了可怎好?”
聂峥还是没看这个侍妾,只道:“父王让儿臣去跪,那儿臣就去跪,只是求父王能在儿臣跪了后,宽宥母亲。”
见他还敢提那个蛇蝎心肠的林侧妃,御王爷昨日本就气得够呛,年纪这么大了,又一夜没睡,这一下直接怒火攻心,直接吐了一口气。
媛儿惊呼了一声,忙招呼人去喊太医,这边忙扶着王爷一边劝慰王爷不要动气,都是父子,哪能有什么仇怨,一边又劝聂峥,不要再气王爷了。
聂峥犹豫了下,本想上前,被御王爷抬手指着,聂峥迟疑片刻,径直去了院子,烈日下,哪怕跪下,依然脊背笔挺,绷着个脸,瞧着就很不服气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让御王爷对他更加失望。
太医匆匆赶来,正在看诊,元怡郡主匆匆赶来,在外面大声呼喊要求见。
气都还未平的御王爷,火气又再次翻涌。
“把元怡带回去岳宜轩,严加看管,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她出来……”
“父王、父王……元怡求见……”
满京城谁不知道元怡郡主最得御王爷宠爱,元怡要硬闯,下人哪敢真拦。
“滚开!我要见父王!谁敢拦我!”
元怡尖利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声音越来越大,显然人已经快闯进来了。
微微垂着眼乖顺异常的媛儿眸光轻轻动了动,小声劝道:“外头天热,王爷要不让元怡郡主进来罢,这要是热着了可怎好,左右郡主还是担心侧妃娘娘和二公子……”
“把她给我押回去!”御王爷现在就是一头被挑衅了权威的狮子,一点儿忤逆都忍不了:“都是死的?还是脑袋不想要了?本王的命令,没听到?”
众人一听王爷是真的动了怒,当即就把元怡郡主给拦在了院子里,并奉命把郡主给押回了岳宜轩。
如此大闹一通,御王爷先是罚跪二公子,又把罪疼爱的元怡郡主禁足,这一下,整个御王府都知道出了大事——否则不会连元怡郡主也跟着受罚。
原本众人就在猜测林侧妃到底犯了什么错,让王爷这么生气,这下可不是更好奇了。
当然好奇也只敢在心里或者私下里好奇,王爷正在气头上呢,没人敢多嘴一句。
弘安院,御王妃听说后,只是撩起眼皮说了一声知道了,便又闭上眼继续礼佛。
在外人看来,是一丝情绪起伏也没有。
这一日,御王府是在死寂中度过的。
聂峥则是在跪晕过去被抬回去高热昏迷中度过的。
直到入夜聂峘也没等来他要等的那个人,这一夜蝉鸣止,蛙声真真,在宁静祥和中迎来了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