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了。
……
无数警察从宴执陌身边快速掠过,耳畔交织着脚步声和警笛声,宴执陌都俨然不动。
他仿佛一座被按了静止键的雕像,所有人都奔走在时间的长河中,如蒙太奇的影子,唯独他扎根于此。
耳畔充斥着虚无的白噪音,眼前只能看得见黑白的颜色,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好像被全世界遗忘。
终于,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白雾弥漫的门口,虚弱的少年在警察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宴执陌心脏重重一跳。
时间在一瞬间恢复流转,全世界的声音猝然涌进耳朵,耳蜗里嗡嗡作响,万物恢复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宴执陌僵硬的双腿本能地迈出,跌跌撞撞地奔向了他的少年。
眠眠……
第一声没有发出来。
宴执陌喑哑的嗓音哽咽,喉结滚动,嘶哑地呼喊:“眠眠——!!!”
简安眠抬起头,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男人背着光朝自己跑来。
下一秒,他的身体便落进了一具熟悉的温暖怀抱里。
宴先生……
这三个字在心里念出来的瞬间,眼泪便像是开了闸的堤坝一般止不住地涌出来。
简安眠苍白的嘴唇轻颤,用尽全力想要发出声音,呼喊男人的名字,却只能发出破碎而颤抖的气音,好像牙牙学语的婴孩,又好像刚出生的小动物,不会说话,只能对着自己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类啊啊地叫。
忽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他的衣服里。
简安眠愣了愣。
男人这是……在哭吗?
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那样强大无敌、所向披靡的宴先生,因为他的失踪,竟是轻易便溃不成军。
简安眠心脏忽然传来一阵细密的疼,好像用针扎一般,密密麻麻,胸膛酸涩发闷,眼泪顿时流得更厉害了,比他的过敏反应还要难以忍受。
抱抱宴先生,宴先生乖乖,不哭不哭。
简安眠努力想要抬起双手回抱男人,想要用手掌擦干净男人脸上的眼泪,想要摸摸委屈巴巴的男人,像男人平时安慰他一样地安慰男人。
可是他已经虚弱得几乎没了气,手指在空中轻颤又无力地垂下,整个人脆弱得好像一只干瘪的洋娃娃。
而抱着他的男人是那样强壮有力,男人粗壮的手臂死死地箍着他细瘦的腰,好像要把他塞进皮肉,深深地嵌在骨头缝里,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支撑起他瘦弱的身体,用自己健硕的双腿带着他一步步走下去,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男人低哑带颤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宽厚干燥的大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没事了,没事了,宝宝不怕,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了……”
简安眠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一轮刺目的朝阳在他面前缓缓升起,血一般的红铺满大地。
而他被男人跪抱在怀里,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安心味道,好温暖。
持续绷紧了三天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疲惫和困意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上大脑,眼皮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在合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他终于……回家了。
……
宴执陌是和简安眠一起倒下的。
当他们在老房子前重逢,他们就互相拥抱着一起倒在了地上。
医护人员立刻抬着两具担架过来,试图将他们依次放置到担架上。
然而宴执陌抱着简安眠的双臂如同一对铁钳一般,死死地箍着少年的腰,即使晕倒了也没有丝毫的松懈,根本分不开。
医生们只好把他们一起抬起来,又一起送到了医院。
治疗的时候必须要分开了,宴执陌的手扒又扒不开,他们又不能把宴总的手臂给锯了,竟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陷入了一筹莫展的状态。
最后还是宇文驰灵机一动,凑到昏迷的宴执陌耳边,对他说,要是他再不收手,简安眠就没办法治病了。
神奇的是,宴执陌真的松手了。
虽然他们在这次绑架案中,已经深刻地见识到了宴执陌究竟有多爱少年,但此时此刻还是不禁再一次被宴执陌对少年的深爱震撼到了。
简安眠陷入了过敏性休克,宴执陌都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简安眠还没有醒。
寂静的vip病房。
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盆热水,宴执陌动作熟练地把毛巾浸湿,拧到半干,轻柔地擦拭少年苍白的脸和泛着薄汗的脖子。
宴执陌体质好,经过一天的昏睡修养,已经缓过了劲,简安眠却昏睡两天了,期间因为生理方面神志不清地醒过两次,上了厕所,其他时间都昏死在床上。
而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宴执陌谢绝了医院的专门护理,主动担任了照顾少年的责任,所有想要看望少年的人,也全部被他赶出了医院。
在简安眠醒过来之前,除了医生和他本人,谁都无法见少年一面。
失而复得的男人,完全成了一只占有欲爆棚的野兽,任何试图靠近少年的人,都将被他视为入侵者,被他毫不留情地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