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等会你爹又跟人在朝堂吵架,闹得不可开交!我看跟你出嫁时的嫁妆一样多就行了,省得惹人非议。”
却说宋仁章手头在忙的事情,正是弹劾李丰,这日就上了奏疏,称李丰横行霸道,时常欺凌百姓,前年上元节,他撞伤一位老者,却反过来说是老者不长眼睛,还上去踢了一脚,后来老者没多久就去世了。
又说李丰在外吃饭鲜少给钱,好些掌柜苦不堪言,却畏惧李丰身份,不敢上告衙门。
再有一事,李丰是色中饿鬼,在京城不敢强抢民女,时常跑去乡县胡作非为,迫使知县向他进献美人,已经使得两位女子为此投井身亡。
最后还顺带提了一下李明良,说李明良曾包庇李丰。
秦昉看着奏疏,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知道李丰不求上进,但真不知品行不堪到这个程度!
往前为何没人弹劾?最后还是要宋仁章出头!
满京城除了他,就没有别的刚正不阿的言官了吗?他将奏疏狠狠掷在书案上,不小心撞到手指,发出沉闷声响。
范洪忙上前查看:“圣上没伤到吧?”
秦昉已经调查过范洪还有他身边的内侍,对他们还是极为放心的,任由范洪揉了会,而后收回手,召魏立民入宫。
已是黄昏,残阳如血。
魏立民快步朝着延和殿而来。
行至殿门口,他停下来等待内侍进去传话。
不到一会,秦昉便命他入殿。
魏立民行礼后,垂首站一边听候天子发令。
秦昉让范洪把奏疏给他看:“上面的罪名你瞧清楚了,一桩桩都要你仔细查证。等从宫里出去,你亲自去李家,把李丰押入大理寺。”
没想到李丰,瑞王的岳父居然出事了,魏立民有点吃惊。
秦昉说道:“别人也许会忌惮李丰,但朕知道你铁面无私,不会被任何事动摇,造成不公正的结果,故而将此案交予你审理。”
得天子如此信任,何等欣慰?可魏立民知道自己早已失去资格,不由一阵心虚,压抑着心头的愧疚,低声道:“臣遵旨,臣定不会辜负圣上。”
辜负……
秦昉看着下首那个脸色有些发红的官员,心想,他已经辜负了,但要说最被辜负的人,是魏立民他自己,还有那些将他视为青天的百姓。
不过这八年里,但凡是魏立民经手的案子,没有一桩不是水落石出的,他仍保有清正的心,愿意为民请命。
这样一个矛盾的人,但愿他能回头是岸吧。
等魏立民退出延和殿后,秦昉去了一趟慈安宫。
他知道他不去,明日皇祖母必定又要跑来此地追问李丰的事情,还不如主动去提一下。反正都要面对一场不快的,但他至少已有准备。
太皇太后此时正在闭眼听琴。
秦昉的到来将它打断了。
“皇祖母,有件事孙儿得告诉您。”
“何事?”太皇太后睁开眼,请他坐下。
虽然二人的关系早已不复当初,但太皇太后不至于真的跟秦昉闹翻,连话也不肯说一句,如她所想的,那毕竟是她的亲孙儿。
秦昉停顿片刻才道:“有官员弹劾李丰,条理清晰,提到的被李丰所伤所害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百姓,故而孙儿已经命大理寺卿着手调查。”
太皇太后怔住:“……李丰他是不上进,但不至于害人吧?”
秦昉温声道:“是真是假,过几日就清楚了,若李丰真被诬陷,朕也会替他做主。”
因为事情来得急,太皇太后还没缓过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也罢,只能如此,”瞧一眼秦昉,“反正人都已经抓起来了,还能如何呢?”
秦昉听出她有些责备之意,但并不动气,他来此也不是想跟太皇太后起冲突的,倒是关心了下太皇太后的身体,方才离去。
跟以往相比,真是游刃有余了。
许是再没把她放眼里了吧,才能做到如此平静。
太皇太后长叹口气。
张嬷嬷轻声道:“您终于想通了没再跟圣上起争执……刚才奴真怕您替李大人说话。”
“我争得过他吗?他是圣上,他在我面前已不是那个听话的小阿昉了!”太皇太后靠在椅背上,面上露出几分沮丧,“我可不想被他气死,到时救心丸都救不了我。”
“您这么想就好了。”张嬷嬷上前替她揉肩,“您只要不管外面的事,荣华富贵还不是任您享?圣上再如何,也不会薄待你,所以这李大人,您就由着他吧,反正他是活不了的。”
太皇太后震惊:“怎么就活不了了?他犯了什么大错?”
“这大理寺卿是谁您不知?魏立民,跟那宋仁章宋大人一样心狠手辣,案子落到他手里,必然是小罪都变成大罪!”
李丰竟会被砍头吗?那李瑶如何承受?
“不不不,李丰可是阿瑶的父亲,是阿瑀的岳丈,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有罪,也该通融一些吧?再说,我不信他这等糊涂,还能谋害人命!”
张嬷嬷摇摇头:“圣上亲自过来,不就是为敲打您吗,不让您插手,您何必管呢?其实奴婢觉得,这次的事儿有点诡异,您想啊,李大人在京城多少年了,若真有问题,为何言官之前不弹劾?就在国公爷被调走之后,就被人弹劾,分明是觉着曹国公府保不住李大人了,要置李大人于死地……还有,奴听说,国公爷也被弹劾了。”
太皇太后的眼睛蓦地瞪圆,不止李丰,还有她弟弟也被波及?
“你从何处听来的?真弹劾明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