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濯缨抬眸平静地迎上他复杂神色。
“与上清结盟,百里无一害,君上觉得哪里不妥吗?”
他当然知道没有任何不妥。
尤其是他从停云那里打听到风声,上清天宫不知被谁煽动,竟撕破多年来与须弥仙境的和平表象,对长生帝君先下手为强。
就连余下的须弥四君,也被夺取仙身,贬入下界轮回。
听说,就连娲皇宫那边都有些动静。
如此风声鹤唳的境况下,濯缨与上清少武神的这桩婚事,怎么看都是一场及时雨,让惶惶不安的海域仙族放心不少。
沉邺的眸光在烛火下明灭,他掩饰般地翻过一本奏折,道:
“所以,你是为了荒海,才与谢策玄在一起的?”
听到这句话,濯缨抿开一个笑容。
“当然不是,”她看着沉邺骤然缩紧的指尖,缓慢而笃定地告诉他,“谢策
玄知我,懂我,愿为我舍生忘死,助我达成心中夙愿——这样一个人,我有什么理由会不喜欢他?”
顿了顿,她一边翻着奏折,一边难得语调轻松地调侃:
“而且,他无论长相身材还是仙力,都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出众的,若是晚一步,我也怕这样好的道侣被旁人抢走呢。”
沉邺霍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向不远处的少女。
阿缨她……她竟会说出这种话?
那个谢策玄,究竟有什么好,能让她像个溺于爱河的寻常少女般夸赞炫耀?
心底深处涌上的妒忌与不甘啃噬着他的心,在安静得只有纸张摩挲声的夜晚,濯缨慢条斯理地处理着手中公务,眼底一片澄明。
三个月后,荒海的第一座学宫正式落成,濯缨在海域仙族中的口碑霎时天翻地覆。
因为变法之初,便是濯缨提出,只有入伍为兵的荒海仙族能够修习仙术,其余寻常仙族百姓则不允许修行。
谁都知道荒海仙族就连寻常百姓都英勇善战,现在却不让他们修习仙术,当初便是因为这条禁令,让濯缨成了众矢之的。
但实际上,濯缨当初会制定这条禁令,完全是迫于形式。
百姓们不事生产,都想靠着军功出人头地,荒海又物资匮乏,真与其他海域打起来,光是军费都难以筹措,濯缨只得下此禁令。
直到今日,濯缨才亲自主持,修建了这座学宫。
今后整个海域的仙族百姓,都可以考入学宫,修行正统仙术。
学宫广纳学子的消息一经传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赤水濯缨一手创建的学宫。
但再不敢相信,学宫就摆在众百姓眼前,那个众人眼中的一心只知争权夺利的荒海少司命,如今就站在学宫的高台之上,为所有海域仙族细细讲解进入学宫的考核流程。
不只是学宫。
当初濯缨一力推行的新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漫长时间的铺垫,终于让寻常百姓感受到了变法的好处。
而当这些好处切切实实落在每个海域百姓的头上时,几乎只在几个月之内,濯缨在海域仙族内的名声天翻地覆。
有无数人站出来为她平反,茶馆酒肆,高谈阔论的百姓们热切地议论着与她有关的话题。
不少人宣称他们过去从没有指责过赤水濯缨,并且与赤水濯缨一样,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的成效。
事到如今,大司命再也坐不住了。
趁着濯缨离开荒海,准备出发前往天医府清理最后的余毒时,大司命派出了他蓄养的最厉害的归墟魔族,准备彻底解决掉濯缨。
结果——
还没挨到濯缨的半根头发丝,就被谢策玄连带着大司命本人,一起切成了两截。
尸首送到了沉邺的面前,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笑意疏狂的少年。
“……少武神杀了荒海的大司命,不准备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谢策玄身上飞溅的血迹还未干,试图递脸过去让濯缨替他擦擦,却被濯缨不咸不淡地拍了下手背阻止。
他略带失望的收回视线,有点不耐地敷衍道:
“你也不必谢我,身为上清少武神,斩杀邪魔和仙族败类是我分内职责。”
沉邺:“……”
“而且,我虽然砍了你一个大司命,我这不也立马送你一个新的大司命吗?”
从濯缨手里接过染着淡香的手帕,谢策玄一边美滋滋擦脸,一边对沉邺道:
“今日之后,她便是荒海新的大司命,你尽快给她加封吧,赶在我与她的合籍大典之前,这样我们二人在荒海的婚仪,也能办得更隆重些。”
“……”
仿佛听到了难以理解的内容,漫长的沉默之后,隔着重重冕旈,沉邺缓缓露出惊愕眸色,望向谢策玄道:
“你说,什么合籍大典?在哪儿办?”
“我入赘到你们荒海,我与阿缨的合籍大典,自然是要在你们荒海办的。”
谢策玄似笑非笑地迎上他的视线,说起入赘两个字,神色坦然至极,没有半分扭捏。
一旁与他并排而坐的少女也浅浅微笑着,温声道:
“按常例,大司命大婚,君上理应赐灵石万枚,鲛纱百匹不等,不过如今荒海百废待兴,君上在流水城赐臣一座温泉别宫,再赐阿策一些神兵利器做见面礼即可,别的就不必破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