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的简直不像个人,更像一具行走的艳尸。
“是吗?”
濯缨并未在意这些血。
她服下几颗吊命的仙丹,
将自己的状况调整到最佳。
器灵看着远处弱柳扶风的少女,不明白她到底是被吓傻了,还是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到底是自信,还是胸有成竹?
“那就来试一试吧。”
尾音落下的瞬间,那道雪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的速度很快,然而在上古神兵落日弓的眼中,也仍然是轻而易举就能捕捉的慢动作。
它降下漫天箭雨,释出更大的灵压,想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女知难而退。
然而她不仅没有一丝后撤的迹象,反而像是一个只知执行任务的木偶,哪怕被箭矢擦伤,哪怕血如泉涌,也没有换得她分毫注意力。
落日弓注视着她,心中有巨大的震颤蔓延开来。
她是在赌!
她在赌它对前主的忠诚之心,她在赌它对她血缘千万分之一的猜测,更是在赌它对人族的重视——
哪怕她不是完全的人族,她的身上也始终流淌着人族的血脉。
她是它和前主曾经并肩作战保护的天下苍生的后代。
落日弓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眼中只看着那个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只一心朝着它的身边而来的少女。
【汝不是吾想要的主人……神器择主,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汝放弃吧,我们之间没有缘分的!】
濯缨冷静答:“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弓,冲着这个,我们之间就一定有缘分。”
【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若我偏要强求呢?”
器灵简直要崩溃了。
【吾在此沉寂千年,就是想等到我心仪的主人,汝不要逼我!】
“我怎会逼你。”
濯缨在风中翻转腾飞,雪白裙摆如白鹤振翅而飞。
“这道结界,是你放我进来的,这高台,也是你允许我登上的,若不是你想认我做主人,你在任何一步,都可以阻止我,不是吗?”
她……她说得也有道理……可可可是也不能这么说吧!她这一路不是乱哄带骗的吗!
【汝真的会死的!再上前一步,吾真的会杀了你!汝到底……到底为什么这么执著啊!】
濯缨以法诀斩落又一束朝她面庞刺来的箭矢。
附着火焰的箭矢碎裂成星星点点的火光,少女发丝轻扬,那双浓黑淡然的眸子望着唾手可得的落日弓,像是被蛊惑般越靠越近。
“你可知道,命运被人握在手中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你可知道,只能仰人鼻息,生死都在人一念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感觉?”
落日弓愕然怔住。
充斥着五行清气的风卷着明灭火星,穿越无数箭矢而来的少女沉静如新雪的面庞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有些悲伤的神色。
但那种悲伤,并非自怜自艾,因为在她眼底深处,有着比周遭火星还要明亮灼目的光。
那星火灼烧着她的野望,也烧灼着她目光所及的一切。
包括——
于落日弓中仰望着她的器灵。
“你不是我想要征服的神武,你是我想要抓住的命运。”
结界内金光大盛。
“……成功了吗?”
叶时韫背后已经被汗水湿透。
落日弓器灵在最后那一刻的反扑实在太强,她叠加在谢策玄和伏曜身上的风盾连两息都没撑过就碎了。
但还好,濯缨在谢策玄和伏曜的协助下成功被送了进去。
只是这道光——
三人看着这道冲破西海海水,直入云霄的光柱。
与此同时,上清天宫内。
刚从校场巡逻完毕的封离神君看着云层之上金光满脸疑惑,叫上一队天兵随他前去查看。
正在万象殿看公文的天后也感应到了这股汹涌仙力,她掐指一算,有些惊讶,最终抿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须弥仙境内也看到了这束光。
宴饮作乐的须弥仙人们看着夜空中那道光柱,似乎有些疑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谁在九重天上放焰火”,众仙恍然大悟,醉眼朦胧地聚在一起欣赏焰火。
正在九曜星宫观星的青溟真王朝外看去,他拂袖调取星图,视线落在某一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赤水濯缨……
果然应该早点解决掉她……
此时此刻,整个西海早已都如沸水般沸腾了起来。
守在结界外的三人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道直冲云霄的光柱才缓缓熄灭,三人立刻冲上前去。
“怎么这么多血!”叶时韫惊呼,“快,快服丹药,还有没有什么外伤,先止血要紧!”
伏曜:“别瞎喂丹药,得赶快回九重天找炎君,她伤得太重了——你是真不要命啊,不就一把破弓吗!我们上清法器众多,你何必拼这个命!”
叶时韫边跑来边翻芥子袋找伤药,伏曜立刻传讯上清天宫。
濯缨手里紧握着已经被她强行夺取的落日弓,脚步踉跄了一下。
朝她快步奔来的少年脸色阴沉,濯缨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难看的表情。
短短的几步路程,在濯缨的眼底却拉得极长。
“谢策玄。”
她抬了抬手,嗓音轻得像落雪。
“没力气了,抱我一下。”
谢策玄浑身僵直。
他站在原地,像被人下了定身咒般,一动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