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荞也笑道:“聂园长,您别给我压力,很可能考不上。”
“有压力就有动力。”聂园长笑道,“一定能考上。”
办公室的门,始终敞着。
几个与宁荞熟稔的同事,也笑着鼓励。
“别在这儿耽搁了,赶紧回家备考去!”聂园长催促着。
等到望着宁荞的背影远去,她眼底有欣慰,更多的是感慨。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聂园长再不愿意放手都好,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单位的宁副园长,有足够的能力与魄力。
她应该去寻找更加广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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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院的家家户户,都进入浓厚的学习氛围中。
有的家里孩子要备考,有的则是再过两三年就得参加高考了,基础得打实。
除了孩子们报名参加高考之外,在这大院里,竟也有不少军人的媳妇也报了名。
这会儿罗琴就和贺永言提起这件事。
“大院里婶子们还说军人的媳妇不会报名,毕竟爱人津贴高,住得也好,吃穿不愁的,没必要瞎折腾。真是瞎说,我那天都看见了,报名的人不少,像是浩竹、新柔,最近都在看书。”
贺永言神色黯然地抬起头。
罗琴继续说道:“有的是觉得机会难得,自己好歹是初中毕业,年龄也没到,有报考资格,去考考看,说不定就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还有的,是为了脱离现在的处境。”罗琴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施建设的媳妇小霜吗?”
“她怎么了?”
施建设的年纪不小了,过去是部队里出了名的老光棍儿。好不容易熬到入伍十五年,才有了家属随军的资格,这才赶紧回村找了个媳妇,娶进门,带到岛上。
施建设的媳妇,比他要小十几岁,俩人一个五大三粗,一个斯文又秀气,看着不般配,话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大院里就没有秘密,听说是他媳妇赖小霜家里太穷了,见施家给的彩礼丰厚,直接把闺女嫁过来。结婚之后,赖小霜成天在家里哭,嚷着要回娘家,还说愿意把彩礼钱退还给他。
“大院里的婶子们都劝她,等生了娃就好了。家里有个孩子,他俩平时围着孩子,总归能说得上话。”罗琴摇摇头,叹气道,“赖小霜也是个可怜人,如果真能考上大学,估计她会提离婚的。”
“离婚?”贺永言的眼皮子直跳。
“不过我猜她考不上,说是有初中的文凭,不过也是当年他们公社初中刚办起来,妇女主任硬是给她争取念书名额,连学费都没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课。大学不是谁都能考上的,我看悬。”
“你是高中文凭啊……”贺永言觉得自己的婚姻也很悬,分分钟他媳妇会来提离婚。
“我是高中文凭,有什么用?”罗琴笑道,“总不能把我的文凭借给她吧。”
贺永言听得愣了一下:“你自己不用?”
“我又不高考。”罗琴说。
贺永言的脑子“嗡”一声,差点忘了思想。
他呆呆地看着罗琴,直到过了好久,她狐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我以为你那天去教委,是报名去的。”
“我陪宁荞去报名,我自己没报。”罗琴说,“我的父母在岛上,工作也在岛上,再说了,结婚还没多久,现在跑去参加高考,你怎么办?”
贺永言欣喜道:“我还以为你也要提离婚!”
“好端端的,离什么婚?离婚是多光彩的事吗?”罗琴奇怪道。
贺永言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去。
也是得了这个机会,他可算能和媳妇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你以前说,是被父母催得紧,才嫁给我。”
“我父母催好多年了,我也没嫁别人啊!”
“那你是真心愿意和我结婚的?”
“不然呢?”
贺永言喜出望外,猛一下搂住他媳妇。
罗琴无奈道:“傻不傻呀。”
她敢爱敢恨,当年对江珩有好感的时候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如今更不会为了父母的催促,着急忙慌随便找个对象就嫁了。
他们相识五年,一开始像冤家似的,其实也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差点要走到一起,又一不小心因误会而错过,最后还能到这一步,很不容易。
罗琴和贺永言的婚姻,才刚刚开始。
有很多需要磨合的地方。
罗琴不及宁荞这么有信心,敢离家数年,去追寻梦想。
人各有志,她不愿离开父母、爱人,也不想舍弃这份工作。
放弃参加高考,她并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