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晋齐见他赖在夏文洋身边跟个大号猫咪似的,亲近极了,啧啧称奇:“哥,这真不是你俩的亲儿子?”
秦疏有些无语:“我俩都是男的,怎么生?”
“怎么不能?N国那个研究室的最新研究成果,自己跟自己都能生了。”
秦疏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人,对这样有违人伦的实验并不认同,“再生一个自己出来?自产自销?”
鲁晋齐和樊雅对视一眼,转了话题,问夏文洋:“之前听小雅说你还要再拍两天的,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夏文洋将巫衡塞进儿童座椅,这才道:“斯斯被范导相中去演女二了,机会难得,她那边还需要进组培训,手头这部剧就直接砍了。”
“嚯,厉害了,没想到她是第一个起飞的。”樊雅惊讶道。
鲁晋齐自觉地给几人盛饭,随口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范导的剧是有名,片酬还真不一定比得上洋哥这边。”
夏文洋摇头:“从长远看,在短剧圈子名气再大,还是比不过影视圈。”那些明星,随便接个代言赚的就比他们工作室一年的收入还多。
“那你怎么还把这个机会让出去了?”
秦疏此话一出,鲁晋齐和樊雅才知道范导最开始找的是夏文洋。
夏文洋笑笑:“现在挺好的,我又不想当明星。”
鲁晋齐:“明星也不是好当的,十八线不温不火没意思,如果跻身一线,长期暴露在聚光灯下,丁点儿隐私都会被扒出来,要是人品有瑕,真就社死。”
樊雅想起刘可芮,点头,“幸好繁星和刘可芮及时解约,否则她现在塌房,损失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鲁晋齐问他今后的计划,夏文洋想了想,“暂时再拍两年,也找些可投资的项目,我是不可能一直拍戏的,想要多陪陪他们都没时间。”
他现在还年轻,穿着女装也毫无违和感。等再过两年,面部线条硬朗些,再反串就不伦不类了。其实他外形条件不错,转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所处的生态圈也不是那么健康,少不得会受到极端粉丝的攻讦。
而且,当初去演戏也只是形势所迫,当演员从来不是他的目标,他只是想要赚钱而已。
樊雅调侃:“洋哥现在越来越居家了。”
夏文洋一愣,随即笑
道:“确实。”
原本正在埋头苦吃的巫衡忽然抬头,看着双亲,十分认真地说:“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的。”
夏文洋不妨听到他这样说,笑眯眯道:“那我就等着衡衡长大孝敬我了。”
秦疏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夹了一个丸子到巫衡碗里,显然心里也是极熨帖的。
樊雅看着一家三口的相处,原本备孕的都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忽然觉得有个孩子似乎也不错。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巫衡却似乎被时间遗忘了,一直都是三头身,没有丝毫长大的意思。
当鲁家的金孙会爬了,夫夫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小孩的不对劲。
两人带着他遍访名医,也没能找到对症的治疗方法。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秦疏和夏文洋不得不面对现实:巫衡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智力正常,生长激素正常,甚至身体各项数据都远远高于平均值,唯一的问题就是长不大,任谁见了都只会认为他是个奶娃娃。
巫衡看着双亲为他苦恼,心下愧疚又欢喜,他不是此界中人,天道为了压制他,也不可能给他长大的机会。
他想要将其中内情告诉双亲,只是想尽办法也无法说出,后来干脆放弃,转而展现出自己惊人的学习能力。
看到自己的天赋,双亲就会放心了吧。
巫衡创办公司,进行风投,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让家里的资产翻了两番,说是商业奇才也不为过。
过年的时候,他将银行卡拍在双亲面前:“这是儿子孝敬你们的。”
巫衡却不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正因为他聪慧,两人的忧心更甚。
偶然的一次,他听到双亲谈话,两人担忧他们百年之后,小小的他无人照料,或是被有些人限制利用,将他视作赚钱工具,或是用他做实验研究。
那天,巫衡哭了。虽然双亲不记得他了,对他的宠爱却比上一个世界更甚。
因为他一直是幼童模样,他们疼惜他,哪怕知道他心智与成年人无异,日常待他还是如同对待珍宝。巫衡拥有了一个无比漫长的童年,享尽了宠爱。
*
夏文洋在79岁这年突发脑溢血,没有痛苦地走了。秦疏料理完他的丧事后,精神大不如前,又担心幼子,身体每况愈下。
巫衡日夜侍奉在侧,寸步不离。
他来到此间,明明是为了尽孝,最终却让双亲操心了一辈子,实在不孝,偏偏又无法说明真相,愤懑又愧疚。
秦疏这天醒来,身体分外轻快,心有所感,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他看向身侧的小床,巫衡正皱着小眉头在那敲击键盘,人小手也小,莫名可爱。
在他身侧,一只矮脚猫正欠欠的伸出爪子,被巫衡一指头镇压,不过片刻,就又伸出爪子去。
这只猫自然不是曾经的那只,毛色却和他最初养的那只一般无二,性子也是同样的活泼,咕噜这个名字也就沿用下来,过往的时光似乎就此停留。
秦疏盯着儿子瞧,按理说,巫衡现在也60多岁了,便是个头不长,皮肤也不应该像婴儿一样娇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来了个小仙童。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秦疏只觉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心下一片澄明,“原来,是衡儿啊。”
巫衡整个一僵,抬头看向父亲,四目相接,嘴唇翕动,无声地唤了一声:“父亲。”
秦疏应了一声,含笑闭上了眼。
他的孩儿,有通天彻地之能,并不需要他的担心。
这日,天朗气清,巫衡背着双亲的骨灰,登上北望山。双亲当年在这里初遇,若是知道自己选了这里,应该也会很满意吧。
巫衡极目远眺,看着虚空中的一点:便是限制了我又如何,父亲依然认出了我。
有了这次教训,等到下个世界,他绝对不会再被发现。
他抱着匣子,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灰白色的粉末被山风卷起,萦绕在他的身侧,在与涧水相触的前一刻,倏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