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妘倒是接受良好:“举事在即,他们怎会容我全然置身事外。更何况,你怎知他们不会用我做后手呢?恪儿,我逃不掉的。”
既然逃不掉,就迎难而上。
如今孩子已经安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杨侑,宋清,拾翠,这些人害她伤她,她必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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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室。
李承乾笑眯眯说:“如果不是他自己想办法自救,还放烟雾讯号,老裴指定没那么快找到他。不愧是我们李家的孩子,就是聪明。”
李世民目光扫向他,不说话。
李承乾又道:“即便未曾与我们见过面,可他心里还是念着我们的。若不然也不会自己深陷囵圄,不知前路何方,还想方设法给我们报信,告诉我们杨侑的阴谋。”
李世民仍旧看着他,不说话。
李承乾眨眨眼:“阿耶,他真的好棒棒呀,你说是不是?”
李世民但觉好笑,从进来到现在,两刻多钟了,嘴巴就没听,字字句句帮那个孩子说话,当他不知道这臭小子那点小心思呢。不就是怕他顾虑那个孩子是在杨侑身边长大,心里有芥蒂吗?
李世民一叹,说实话,他对这个孩子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李承乾的担忧并非不存在,但到底是亲子,尤其想到裴行俭所说经过,想到那个孩子的经历与所作所为,李世民心中难免触动。
李承乾蹭过去挽住李世民:“阿耶,杨侑待他不好,过往十几年,他过得很辛苦,很不容易。我们不要再让他苦下去了,等他回来,我们好好待他。从前十多年他没有享受过的,我们都补给他。好不好?”
李世民轻笑,眸中划过欣慰之色。既是欣慰那个孩子的作为,更是欣慰承乾的心性,他勾起唇角:“好。”
李承乾高兴起来,将《说文解字》往他面前一拍:“那就先给他取个名字吧。他原本名安。安这个字本可寓意平安,倒也不错。可偏偏是杨侑取的,杨侑哪里是想他平安,分明是警告他要安分点,自然不能再用。阿耶重新给他取一个,取个好的。”
李世民哭笑不得,倒也认真翻起字典来。
一个个划过去,说一个,李承乾驳回来,再说一个,李承乾又驳回来。直到选到第五个,李世民脾气都上来了时,李承乾才道:“勉勉强强还行吧。”
然后嫌弃的目光扫过来:“阿耶,不是我说你,你这取名能力也太差了些。瞧我们兄弟姐妹们的名字,就没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
李世民:???
“李恪这种我就不说了。李泰李治普普通通,丽质还行,但那是阿娘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最无语。合着我在承乾殿出生,便叫承乾了是吧?就没见过给儿子取名这么随意的,也太不走心了。”
李世民怒瞪:“你的名字是你阿翁取的,不是我。”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那你也没反对。别甩锅了。阿翁可以取,你也可以反对的啊。再说了,青雀雉奴都有小字,偏我没有。这你怎么说?合着小字你也能甩到阿翁身上,总不至于是阿翁不让取吧。”
李世民:……你都多大了,就为一个小字,你当年不是闹过了吗,怎么现在又翻旧账!
承乾哼哧:“我大名这么随意,你还不给个好听的小字补偿一下。果然没有心。”
李承乾瞥他一眼:“你不是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小字叫明乐吗?还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小字了,说你取的那是天下第一,绝无仅有。”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那是我自己取的啊。呵呵!”
鼻尖哼一声,站起来,带上李世民亲自挑选亲自书写着名字的那张纸转身就走。
李世民:……
江都。
看着眼前白纸,杨安有些不明所以。裴行俭说这是长安传过来的信,可上面只有一个笔锋锐利的字——悦。
杨安抬头看向裴行俭,面带疑惑。裴行俭笑着解释:“封号封地之事需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慢慢议,但你的名字是可以现在新取的。”
杨安一震:“这……这是……”
“这是义父亲笔所书,亲自为你挑选的名字,李悦。是想让你明白,得知你的存在大家都很高兴,希望你往后余生,随心自在,喜乐常伴。”
简简单单两句话,竟让杨安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不。杨安握紧纸张,从今往后,他不叫杨安了,他叫李悦。
随心自在之悦,喜乐常伴之悦。
第144章 一把短刀迎面而来!……
长安。
在幕后主使努力宣扬, 李世民故意放纵,李承乾暗中推动之下,坊间门关于“祥瑞”的传言愈演愈烈。
随着传言中看到“天马”的人逐渐增多, “天马”的存在越发真实, 此前明显不信的人群也开始慢慢动摇。民众对于圣人亲迎天使的呼声与期待也越来越高。
众人议论着,憧憬着, 都觉得天马是为圣明天子而来,在等待圣明天子前往,自会跟随圣明天子出山。
终于在舆论到达顶峰之际, 李世民传出旨意,摆驾骊山狩猎。毕竟江都之事解决,李悦平安脱困也算去了一层后顾之忧, 对方布局了这么久,他们也耐心等了这么久,火热正好,是时候收网了。
三月初。御銮启程, 后妃伴驾,百官随行,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骊山。
李承乾骑着小狮子与李泰李丽质等人策马奔腾,即便李世民勒令不许离队也不妨碍他们的热情,跑向前又跑回来,来来回回,好不欢快。嬉笑打闹之声从队伍那头传到队伍这头。
队伍中段, 高宝珠掀开车帘望向前方,青涩少年,鲜衣怒马,真是让人羡慕。可惜她不能。非是不能跑马, 而是不能似他们这般畅快淋漓。
她没有这样的幸运。
没有幸运地出生在幸福的家庭,没有一对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父母。母亲倒是想,可能力有限,自身难保。至于父亲,非但不曾护着她们半分,还成为她们遭受风雨的最大根源。
她自懂事起就一直在忍受饥饿、忍受寒冷、忍受欺辱、忍受压迫。在大唐的这几年是她人生最松快的时候,但这个松快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因为阿母,因为国内的各种“要求”,她心中一直压着块大石,活在桎梏当中,从没有一天真正轻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