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宁雪滢醒来时,入眼的是男子幽邃的眸光。
她醒醒脑,立即抱住男人,都不知昨晚是否处在梦境里,而卫九又是否真的回来了。
不过眼下,她要哄好“醒”来的这位。
“夫君。”
在女子扑过来时,卫湛下意识扶住她的背,用力按揉,揉皱了绸缎的衣料。
“昨晚梦魇了?”
“没有呀。”
“为夫觉着,夫人应该是梦魇了。”
“是是是。”
宁雪滢也不争辩,发现他手里握着书卷,立即抽出,撒娇似的抱住男子,“夫君抱我。”
卫湛冷着脸,用书卷狠狠拍了下她撅起的地方。
宁雪滢没脸儿了,扭头想躲,又被拽了回来。
卫湛将人抱坐在腿上,不发一言,默默翻看着手中书卷。
朝暾璀璨缬眼,宁雪滢从男人怀里转过身,跨坐在他身上晃悠着小腿,“夫君,咱们启程去金陵吧,爹爹和娘亲应该等急了。”
长指划过书页,卫湛“嗯”了一声,轻轻吻在她侧额。
他没提卫九醒来的事,默许了那重灵魂的存在。
既然无解,那便顺其自然。
早膳后,宁雪滢与两个小丫头约定在辰时二刻一起去点心铺子买些当地的特色枣泥糕,也好在路上当做零嘴儿吃。
可两个小丫头在客栈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来人。
秋荷噔噔噔跑上二楼,刚要叩门请示,却听里面传出起伏婉转的妙音,以及低沉喑哑的男音,一时尴尬难以自处,臊着脸跑下楼,拉着青橘汇入客栈外的人群。
客房内,宁雪滢汗漉漉,发觉卫湛的小心眼不体现在嘴上,而是行动上。
用膳那会儿,她打算今日退房,却见卫湛将小二唤了进来,没一会儿,被褥和帷幔焕然一新。
这该是退房后伙计做的事呀,怎么客人还未离开,小二就勤快上了。
之后,在被卫湛抱起来压进床帐时,才知小二是受了谁的指令。
半垂的床帐来回拂动,探出女子一只秀气的足,绷紧、放松,来回重复,一晃就到了傍晚。
宁雪滢趴在床上,看着卫湛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前接过秋荷递上的点心,只想拿枕头捶他。
“坏夫君。”
她气鼓鼓地抱怨,软泥一样一动不动。
卫湛拆开油纸包,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又抱起软乎乎的小妻子,口对口喂了起来。
“好吃吗?”
问话时,冷着一张脸,乍看禁欲,细看会发现那双狭长的眸里已蕴了狂澜欲念,弥漫至眼尾,荡开流玉般的薄红。
宁雪滢咀嚼几口咽了下去,特别乖巧地回道:“好吃,还想吃。”
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可为了迎合他,不得不装作馋嘴的样子。
说累不累,就是有些无奈又好笑,也不知这世间癔症障碍
者有多少人,是否都为情所困。
半晌没得到投喂,她坐在床上,双膝并拢,挺胸抬头,闭眼半启朱唇。
那张冷俊的脸浮现丝丝笑意,卫湛又咬了一口,送到她的口中。
一小包点心,吃了足有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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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芙蕖初绽,芭蕉初长,还未入城,就有酒酿的味道飘来。
枝繁叶茂的金陵城热闹非凡,宁雪滢拉着卫湛走在车队最前头,在穿过重重人潮后,忽然小跑起来。
裙带上宫绦摇曳,发髻上步摇晃动,羁旅的鸟儿飞回枝头,雀跃欢快。
没了平日的稳重,卫湛任她拉着绕过街头巷尾,穿过长长巷陌,直至一座悬挂宁氏匾额的府邸前停下脚步。
叩响门环的那一刻,宁雪滢激动忐忑,含着希冀。
当宁嵩和田氏听到门侍的禀报后,几乎是倒履相迎,并肩跑出府门。
在看到爱女出现在大门外时,相比妻子,宁嵩显得更为激动,都没察觉到女儿身边还站着个翩翩郎君。
“我的乖女儿啊!”宁嵩猛地抱起女儿原地转圈,笑声爽朗,“爹的小珍珠回家了!”
父女俩的笑声回荡在周遭,吸引了矮墙上的雀鸟、檐下的雨燕。
田氏靥辅深深,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芝兰玉树的女婿。
再次感叹女婿的样貌和气度。
卫湛颔首,随后又看向抱紧女儿的老丈人。
欢闹过后,宁雪滢察觉到不妥,赶忙从父亲的怀里退出,拉过卫湛,讨好似的捏了捏他的手。
他们才是天下第一好。
“爹,娘,这是卫湛,女儿的如意郎君。”
她看着他,笑吟吟的,刻意加了“如意”两字。
这不是吹嘘,也不是巴结,是发自肺腑的感受。
宁嵩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口的重石慢慢落地,俊美的人,他见得多了,但如卫湛这般光风霁月的还是少之又少,加上他与女儿之间流淌的缱绻情愫,让宁嵩愿意相信,一桩错姻缘,以两情相悦告终。
不,并非告终,而是延续。
不过,作为岳父,怎么也要端着长辈的威仪,不能被小辈震慑了气场,更不能折服对方。
他挺胸收腹,露出糙糙的傲气,哼笑了声。
卫湛躬身,从容见礼,“小婿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他没唤岳父岳母,而是以父亲母亲称呼,令田氏合不拢嘴。
宁嵩转身背对小夫妻,睨了妻子一眼,本打算继续端着矜持,却也没忍住咧开了嘴,露出森森白牙。
深知丈夫的德行,田氏没好气地努努鼻子,有些怪怨。
明明是爽快人,作何要刁难女婿?
宁嵩挤挤眼睛,示意了下,随即又转回身,面朝卫湛,“次辅之名,如雷贯耳,鄙人可不敢当。”
听此,宁雪滢眨巴眨巴杏眼,下意识握紧卫湛的手,大有护着的意思。
宁嵩扫了一眼,摆出臭脸,酸溜溜地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