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九接过车夫手里的马鞭,将车夫撵到后头的马车,自己带着宁雪滢驱车前行。
夜风擦过粘黏在颈间的长发,宁雪滢取出一枚簪子咬在唇间,抬手绾起高髻。
余光瞥见她的举动,卫九放缓了车速,闻了闻风中飘
() 散过来的香气。
“小滢儿。”
“嗯?”
“没什么。”卫九目不斜视,几分恣睢,几分佻达,“想吻你了。”
得亏身旁没有车夫,宁雪滢伸手一拧,疼得男人龇了龇牙。
须臾,两人回到马车内,宁雪滢缩在小榻上,卫九躺在车底。
不知过了多久,宁雪滢被一道湿润的触感扰醒,双腕被扼住,高举过头顶。
“唔。”
卫九含住她的唇,气息灼热,“说了,想吻你。”
被彻底惊醒,宁雪滢用力挣开手,推开卫九的脸,“去后面的马车!”
可下一瞬,小榻上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宁雪滢夹着毯子坐起身,见男人规规矩矩平躺在车底。
适才像是梦,没有真实发生过一样。
宁雪滢气不过,抓起枕头砸过去,正中卫九那张俊美的脸。
卫九抱住枕头,翻身压住,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翌日,车队在一处崇崛的山壁上停下,影卫将沿途拾来的树枝搭建成堆,准备烧火热菜。
秋荷走到宁雪滢的马车前,“奴婢和青橘要去方便,小姐一起吗?”
五月蝶飞虫鸣,开始转热,车里实在闷得慌,宁雪滢并不想要方便,但还是跳下马车,全当散步透气了。
看着女子脚上的草鞋,秋荷心生羡慕,“姑爷对小姐真好。”
“是吗?”
“咦?小姐不是这样想的?”
宁雪滢讷讷几声,不知该如何回答。若以十成比作真心,她能在卫湛身上感受到九成,未感知的一成源自卫湛不善表达的性子。而在卫九身上,她能感受到十成十的真心,却选择性的忽略。
青橘憋了一路,急得不行,拉住秋荷往灌木丛里走,“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咱们走远点儿。”
秋荷抽回手,“还是不要走太远,万一有山匪呢。”
宁雪滢是出来透气的,指了指不远处,“你们去那边,我在这里替你们把风,不会让他们过来的。”
灌木丛不高,遮挡不住全身,已经及笄的青橘很是脸薄,硬拉着两人走向远处较高的灌木丛,“大奶奶别忘了,奴婢是会功夫的,走远也无妨。”
秋荷撇嘴,“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还吹嘘上了?”
“胡说八道,看招!”
两个小丫头追追打打,欢腾吵闹,惹笑了宁雪滢。
她站定在山壁旁的侧柏前,目视两个小丫头跑远,蹲进了深深青草里。
倏然,耳边碎发轻拂,她下意识转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突然逼近的黑影捂住嘴。
“唔!”
那道黑影身手矫健,急不可待地将女子桎梏在怀里。
“别动!”
听得声音,宁雪滢浑身血液几乎倒流,僵硬在沈懿行的怀里。
灰头土脸的沈懿行将刀片横在宁雪滢的脖颈,愈发粗粝的大手满
是茧子,硌在宁雪滢水嫩的皮肤上。
“卫湛,你过来!”像是万顷怒火终于寻到宣泄口,沈懿行在改名换姓和孤注一掷之间选择了后者。
与其顶着一张肿胀丑陋的“假面”与不爱的女人度过余生,还不如带着最爱的女人和最恨的仇人玉石俱焚。
他狂笑着,像奸计得逞的疯子,以手臂紧紧勒住宁雪滢,眼看着卫九和影卫们冲了过来。
“你们敢靠近,我就带她跳下去!”沈懿行瞪大眼,挟持着宁雪滢不断后退,脚跟悬在山壁边上。
有石子从陡立的山坡落下,坠入深深崖底。
卫九冷呵,张开手拦下欲拔刀的下属们,“都别动!”
这个时候,或许只有妥协才行得通。
“沈懿行,只要你把人放了,我对你既往不咎,日后朝廷也不会再追缉你。”卫九丢过一个装满金锭子的钱袋,丢在沈懿行的脚边,“我说到做到,放人!”
最后两个字,回荡在山峦间,高亢有力,蕴藏怒火。
“你当我是三岁幼童?卫湛,你已骗我过多少次了,心里没数吗?啊?!”
这时,青橘和秋荷提起裤子跑过来,急得脸色煞白,尤其是青橘,若不是她执意走远些,怎会让沈懿行钻了空子。
她脆声骂道:“喂,挟持女子算什么好汉?别再让人瞧不起了!”
被一个小丫头责骂,沈懿行哈哈大笑,勒紧宁雪滢附耳道:“雪滢妹妹,你在出嫁前,是不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被一个黄毛丫头骂得狗血淋头?这一切,都是拜卫湛所赐,如今,我要带你共赴黄泉,你可别怨我,要怨就怨卫湛,他夺了我的一切,也包括你。”
几日不服药,脸已消肿,恢复了俊朗,却是脸颊留疤,蓬头垢面,潦草落魄。
他露出森森白牙,像一个走入绝境的野兽,绝望又癫狂。
“前不久,在我的梦里,卫湛倒在河边,被九把刀剑穿膛,流血而亡。”他癫笑,胸膛震动,“我是笑醒的。”
窒息感袭来,宁雪滢皱了皱眉,试图掰开桎梏她的手臂,却是无济于事。
沈懿行厉了眸光,嘴角弧度不断加大,“雪滢妹妹,咱们一起看看,卫湛对你有几成真心。”
被刀刃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腰肢也被勒得快要折断,宁雪赢面露痛色,视线落在不远处卫九的脸上,无声道:别管我,杀了他。
卫九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握成拳,他点点头,面容和善,似在安抚一只被猎隼勾在爪子上的小兔子。
是他想要捧在手心的小兔子。
“没事,小滢儿别怕。”
沈懿行大笑,贴着宁雪滢的侧脸直勾勾盯着站在最前排的男子,“卫湛,想保宁雪滢的命,就在我面前自尽,以命换命。”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