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妈一样傻,他们被同一个人骗得没法脱身……他这些年来什么都没干,除了等我爸回家,就是照顾我,容忍我傻逼一样的臭脾气,给我做饭洗衣服,原本他可以唱歌的。如果他再不离开我爸,可能下场和我妈一样,都活不下去。”少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眼皮一动,看向了前面,“你们呢?这些年你们在哪儿?我妈死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你们为什么不出手收拾我爸,杀了他啊!如果你们当年收拾他……你们为什么不出手?为什么……让他活到现在?”
“那一年,你妈妈和你今天一样,跪在同一个地方……”姥爷捂着胸口的位置,忽然慢悠悠地开了口,时间一晃而过,跪在这里的人换了一个,“那天……家里有很多人,看着她长大的,还有她的同学。很多很多人……”
姥姥也坐下来了,回忆起那一天,痛苦交织着他们每一根神经。
“我们不同意她和你父亲在一起,坚决不同意。”姥爷和姥姥一起摇头,两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艺术家,可以不考虑那个人的出生背景经济条件,唯一期望的就是对女儿忠诚,可是这一点,那个人都做不到,“她像疯了一样,她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要与他们为敌,只有她才了解你爸爸。”
少年愣愣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些。他马上看向男人,就立刻搞懂了曾经发生过的事。自己的妈妈也是被精神操控过的人,只不过,她没有逃出去。
“她觉得我们都误解你爸爸了,觉得我们都要害他。”姥爷不敢抬头,不敢看个地方,不敢看外孙的眼睛,如果自己那一天态度软一些,自己和女儿的关系也不会激化,“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和我们断绝关系。她给我们最后磕了一个头,说,从今以后,无论她将来过得好与不好,是生是死,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姥姥从看着地面,变成了看着天花板。和女儿有关的东西都可以收起来,可是孩子好像只是下楼玩儿了一会儿,就不见了。她走丢了,没有回家。
“我说,好啊,只要她离开这个家门,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管她。她给我磕了个头,就真的走了,走了,真的走了。”姥爷仿佛在几秒内迅速衰退,仿佛能用眼睛观察到他的皱纹在生长,女儿去世之后,他们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了,可是后悔吗,每一天都后悔,只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因为他们亲口承认关系已经断绝,撑着一口气,也不愿意迈这一步,“她就那么走了……”
少年的身体稍稍弯曲了一下,用手指触摸膝盖底下那块地板,好像灵魂重合了,第一次,离自己的妈妈那么近。
“就因为你们不出手,我爸没有受到一点儿惩罚……”少年疲惫地说,“现在……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求求你们了,我承认自己没本事,我弄不过他。只有你们能帮我,就这一次,以后再有什么事我自己想办法,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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