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男人说话的语气,肯定是学校老师打来的。学校找不着人要联系家长,给老混蛋打电话打不通才会打第二个电话,备用家长联系人。
备用家长……少年摘下耳机,扯断了耳机线,不知道是烦“备用”,还是烦“家长”,好像都在提醒他,男人在自己家里住过10年,比他大15岁。
才15岁,又不是50岁,怎么就成自己家长了?
学校会和男人说什么,少年都能猜到,无非是高考将近,不要逃课。但他成绩好,不担心学校会把自己怎么样,十次考试有九次年级第一名被自己拿到。
和家里关系再不好,他还是把成绩拉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最高高度,心里再有怨气也清楚不能葬送前途。
少年知道自己聪明,并且不掩饰这种聪明,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想要争。
男人挂断电话,明知道少年翘课可是什么都没说,以前他还会劝几句,别打架,好好上课,可看着少年从小学生变成初中生、高中生,现在自己既没有立场去劝,也没有那个能力。男孩长大,比自己还高。
“洗手了吗?”男人在桌边坐下。少年摇头,把手洗干净再回来,桌上是煎饺,餐桌中间有一双公用筷子。
公筷也是少年要求的,不记得那时候十几岁,可能刚上初中,自己直言不讳嫌男人脏,要家里准备公筷。从此以后桌上就多了这么一个东西。
现在,少年吃了一个煎饺,在嘴里咬破,默不作声地用自己的筷子,给男人夹了一个,直接放到他盘子里去。男人惊讶地抬头,疑惑的目光被少年不知收敛的眼神顶回来,赶紧低下头吃了。他没法和那道目光对撞,一个33岁的男人当然看得懂18岁男生的意图。
少年又给他夹了一个,意图更明显,想要照顾人了。
一顿饭吃得很尴尬,少年总是给他夹菜,眼神让男人想起舞台上的追光,无论到哪个角落都能把人打亮。吃完了,男人端着盘子躲去厨房洗碗,少年跟在他屁股后面,拎着装满了试卷的书包。
厨房空间逼仄狭窄,男人一转身被人堵住后路,少年腿长胳膊也长,将他困在厨房里。围裙的肩带半挂在男人肩头,手掌还有没擦干的洗碗水。他低着头,漂亮的五官透露出想要逃离的惊慌,男孩长得太快了,10年,就从一个张牙舞爪的孩子变成一个站姿和呼吸可以变成无形的环将他困住的成年人。
“我买了东西给你。”少年追着他的眼睛看,“我顺路买的。”
他从试卷夹层找出那个礼物包装,亲手放在男人手里。男人不敢要,因为这个包装怎么看都不像顺路,在他眼中,少年所有自以为良好的把戏都很蹩脚。15年的差距不止是年龄还有阅历,时间倒退来看,自己上高中那一年,少年才刚刚出生。
可少年却不管,男人不接,他亲自拆开包装再送一次,再不接,他拧开瓶盖把护手霜挤在手里,抓住了男人的细手腕,足足实实的性冲动的意味。他把膏体在男人手上涂开,这双手白净又细长,肉粉色的甲体干净圆滑,他故意要和男人十指相扣,用指节的骨头去夹,指腹流连在手背的凹凸上,很讨好地涂抹。
8岁那年见到男人,他的手那么大,现在他的手变小了,少年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用掌心磨压掌心。
当碰到小拇指的时候,男人突然把手抽走了,少年像被激怒,很热切地将他拥了一下,摁在墙上,刚刚长成的身体力量只知道怎么往外发,还不知道收。他看进男人受过伤的眼神里,胸口里是绚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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