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堰移开了目光,应:“嗯。”
听到他收了,滢雪才道:“妾身还有别的事想要与郎主说。”
“说吧。”嵇堰的耐性好了些。
“成婚前,郎主与妾身协定三年之期就和离一事,郎主应该还是记得的吧“””
也是因三年之期,先拟好了两份和离书,父亲才松了口同意她嫁给嵇堰。
不然,父亲就是拼死也不肯让她嫁入嵇家的。
“记得。”
嵇堰不久前还提起过此事,自然不会忘。
“可郎主可想过妾身这三
年如何过?”
嵇堰一默,这他倒是没想过。
“妾身原先是打算三年一直待在青芷院的,可只待了半年就闷出病了。”
“要是待满这三年,一直待在在府中,府中婆母和小姑也不愿与妾身多说话,妾身在洛阳也没有认识的人,迟早还会再闷出病的。”
嵇堰听出了她话中有话,说:“有什么话就直言。”
滢雪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妾身想与洛阳贵眷往来,但那些贵眷皆知郎主与妾身形同陌路,心里也认定妾身迟早会被郎主休弃,所以不管是高门还是小门小户的女眷都瞧不起妾身,也不会愿与妾身往来。”
顿了顿,抬头瞧了眼嵇堰,见他并无不耐之色,才把目的说了出来:“妾身就想着,若往后有宴席,郎主是否能把妾身也给带上?”
话本内容没出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一场筵席,嵇堰也会出席。
她要与嵇堰一同赴宴,与那些高门贵眷打好交道,往后总会有用的。
嵇堰看了眼她,也不知是不是那几分愧疚作祟,想着自己也不怎么参与那些花里胡哨的筵席,一年到头也去不了两次,便应了她:“我赴宴不多,你若想去就去。”
原以为要费好些心思才能成的事,却不想这般顺利达成了。滢雪脸上止不住浮现出了笑意,嘴角弯弯,脸颊也随之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嵇堰盯了她一瞬。
倒是第一回见到戚氏在他自己的面前笑。
“方才你说,你怕我,怎么现在不怕了?”
嵇堰忽然说回方才的话题,滢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着嵇堰笑了,笑意不禁一滞。
想了想,她如实道:“之前怕,但经过前日的事,没那么怕了。”
嵇堰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说起前日的事,妾身还未向郎主道谢。”
说起此事,嵇堰忽然戏谑道:“不是说我救你,理所应当的,还要与我道什么谢?”
滢雪微微抿唇,道:“我自是想谢,所以这两日都想往郎主这里送些东西来,可郎主似乎看不上。”
嵇堰明白她说的是早上的茶,还有方才几乎要拒绝的芙蓉膏。
“芙蓉膏我收下了,算是谢过了。”
滢雪也没有得寸进尺,她站了起来:“夜深了,郎主早些沐浴休息,妾身就不打扰了,先行回去了。”
“嗯。”
嵇堰应了声后,滢雪便转身出了屋子,顺手阖上房门。
等人走后,嵇堰才起身卸下外衫。但忽然动作一顿,觉得有些不对头。
他扭头看向榻几上的芙蓉膏,眉心微蹙。
他方才让戚氏入内,是想说什么来着?
他是想把嵇戚两家两清话揉碎了给她听,让她以后不要往他跟前凑了,可最后怎被她牵着走了?
想起方才戚氏那柔弱的模样,嵇堰忽然扯了扯嘴角,笑了。
这戚氏还真的不像表面那般柔
弱无害。
屋外传来洛管事的声音:“郎主,热汤已备好了。”
嵇堰收回目光,去了耳房沐浴。
褪去衣衫,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瞧了眼自己身上斑驳的鞭伤。
待沐浴回房后,拿了榻几上的芙蓉膏。
才打开那玉瓷小罐,便飘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手指抠了一团晶莹的药膏,拉开了衣襟,在胸膛上的鞭痕抹了抹。
清香更加的清晰。
只抹了一些,嵇堰的眉眼就沉了沉。
这香得似个女人似的,不伦不类,自己混迹在一堆大老爷们中,忽然浑身女人香,还不知暗地里被嗤笑成什么样子。
思及此,嵇堰阖上了玉瓷小罐,放回了匣子中。
虽用不上,但省得戚氏又为了这药膏寻来,嵇堰拿起匣子放柜中一放,不打算再拿出来。
*
滢雪从东厢出来,心情迫好。
远远便见乳娘在西厢廊下等着自己,脚步也快了些。
走到乳娘旁,她才笑吟吟道:“乳娘,我方才以退为进,他便应了我的要求,也收了我的芙蓉膏。”
主仆二人一同进屋,进了屋中后,乳娘才道:“姑娘没受委屈吧?”
滢雪摇头:“与他说明白后,心里头好似松快了不少。”
但该提防的,她也不能放松。
洗漱后,乳娘正要出去,滢雪唤住了她:“乳娘,我想让你过段时日回一趟安州,替我给父亲送一封信回去。”
乳娘是她除了父亲外最信任的人,让她送秘信回去,最合适不过。
她既要攻陷嵇堰,同时也不想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消了嵇堰报复的心思上。
她也得提醒父亲,同时,让父亲远离郡王府。
话本上虽写得不清楚,但父亲被削职,戚家被流放的事,与安州郡王府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