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明算账,这个道理娄知府懂得。
这年头粮食有价无市,老师和师兄们能来送粮,他已经非常感激了,哪敢不给钱呢?
裴宝来闻言松了口气。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尴尬道:“师兄,但那一百多架粮车里,还有二十架车运送的是紫云英种子,另外还有一车蜂蜜,这些不算在粮食里的。”
其实裴宝来的意思是,紫云英种子和蜂蜜,比粮食贵。
但娄献显然是误会了师弟的意思。他不知道紫云英、蜂蜜是何物,以为这两样东西便宜,不能跟粮食一个价格,虽然遗憾一百多架车并非全都是粮食,但还是笑道:“师弟放宽心,师兄手下的人在职多年,他们自会把你带来的东西合理估价。”
裴宝来放心了。
也对,凉州毕竟是大州城,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娄献悄悄打量裴宝来,他这位师弟虽然模样年轻,但眉眼自信神情张扬,一看就气度不凡。
其实娄献更想问关于陈庚年的信息,可老师在陈庚年手下办差,这让娄献心里有所顾忌,想打听,又不敢冒然开口。
这就导致两位素昧谋面、如今第一次见的师兄弟之间有些冷场。
好在冷场没有太久。
刚刚领命走出去的城门官又返回来,说道:“大人,末将已经差人去粥棚放粮了。但这位小哥带来的粮车里,有一部分叫做紫云英的种子,和蜂蜜的东西,我等都没听说过,不知该如何估价。”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娄献看向裴宝来,正准备开口。
就听裴宝来轻咳道:“那这样,师兄,我过去一趟。”
娄献扯出个笑脸:“师兄同你一起。”
说话的时候,娄知府还隐晦瞪了一眼城门官。
城门官缩了缩脖子。
-
另一边。
知府大人同意加一顿粥粮,灾民们欢喜的不停叩谢,然后结伴返回城外施粥处等待。
江县的一百余位汉子们,则是在和凉州的士兵做简单交接。
负责清点粮食的官员客气道:“义士们辛苦了,请去旁边的棚户里休息。现在还未到饭时,等大家休息好了,吃过饭,我会差人带义士们去驿站留宿。至于你们带来的粮食,知府大人已经和你们的话事人商量好,由我们来接管。”
江县汉子们闻言彻底放下心来。
但去棚户里之前,他们还是善意提醒道:“官爷,粮车最后方,有二十架车里装的是紫云英种子,还有一车蜂蜜。这些东西,尤其是蜂蜜,需得轻拿轻放。”
紫云英种子?蜂蜜?这些是什么东西?
那官员闻言一愣,随后点头:“好,本官会让他们注意的。”
和娄知府一样,这官员也以为,紫云英种子、蜂蜜是不值钱的东西。
但没事,哪怕是一百架粮车,也足以解如今的凉州危机了!因此,那官员和江县汉子们告别后,喜滋滋看着一百多架车先后推进凉州,神情异常兴奋。
可没过一会儿。
去检查粮食的一个士兵急匆匆赶来,神情有些呆滞:“大人,那粮车中,有二十辆车的种子不知道为何物。但还有一车是——”
“应该是紫云英种子,和蜂蜜吧,先前我听那群义士说过。”官员好奇道:“不过这紫云英种子,蜂蜜,究竟是何物?”
士兵咽了口吐沫:“原来那种子叫紫云英?我等愚昧,并不认识。但那一整车的蜂蜜,我等尝了一口,那应该是糖,是甜的!不,是比白糖都要甜的糖浆!”
天知道,他们打开那辆蜂蜜车以后,几个士兵有多震惊。
官员闻言也惊呆了。
天呐,这年头白糖的价格,贵的十分离谱。这群人不仅来送粮,还运送了一车的糖浆?
那官员闻言颤声道:“速带本官过去查看!”
等急匆匆赶过去,确定那一车真的全都是糖浆以后,官员眼睛都直了。
绝对是糖,错不了,甚至不用尝,闻到那个清甜味儿他就知道了!
随后官员又把目光看向那二十车紫云英种子。
老天爷啊,这该不会也是什么金贵东西吧?知府大人究竟走的哪里的门路啊!那群义士穿着平平无奇,结果带的全都是好东西!
被官员赞叹的江县义士们,疲惫的来到棚户里休息。
接连三天赶路,还绷紧神经担心粮食出差错,他们是又累又饿又渴。
但这会儿还没有到饭点,凉州的士兵们,给他们每人发了一碗凉水。
倒不是怠慢,实在是这年头粮食紧缺,上面控的很严,不到饭点,是不可能放饭的。
江县的汉子们喝了一口那水,眉头当即蹙起来。
大家互相对视,谁都没吭声,可等士兵们走后,立刻小声嘀咕着开始吐槽。
“这水真难喝,咸的。”
“别整这死出,我看你是喝坎儿井里的地下水喝惯了。以前咱们井里也是这种水,不是照样喝。”
“我说这水怎么有股味儿,原来是咱们坎儿井的水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