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烜确实还没吃东西,他一忙起来就会忘了别的,也忘了自己胃里还是空空荡荡的,和舒鹤结婚了这么多年,她并不知道这点,因为一般来说,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要是饿了该会自己找吃的,谢烜看着成熟稳重,但其实只有叶蔚知道他这点。
他说要,然后叶蔚就去帮他端汤,当排骨的香气慢悠悠飘出来,谢烜这时候才想到,原来自己是真的饿了。
排骨炖了很久,已经近乎软烂,轻轻一咬便脱离了骨头。因为有放土豆进去,汤醇厚的味道里多了绵密的口感,且叶蔚还考虑到了谢烜的口味,底下加了红色的干椒,令人食指大动。
“很好喝。”他说:“谢谢。”
“客气。”
叶蔚看着他喝汤,问:“舒鹤说你不怎么回家吃晚餐,忙的时候都在外面吃吗?”
他以为谢烜的同事会提醒他。
谢烜埋头喝着汤:“一般不吃。”
“不会饿吗?”
“想不起来。”谢烜喝完一整碗汤,将碗递给他:“还有吗?”
叶蔚转头去给他盛了第二碗,终于开始说正事:“我问你。”
“说。”
“你和舒鹤还有复合的可能吗?”叶蔚的声音很轻。
“大概率没可能。”谢烜知道叶蔚如今的脾性,也知道叶蔚了解自己,不会轻易问出这话,于是他说:“小颐猜到我和她妈妈离婚了?”
是肯定的语气。
“我看着怪心疼的,睡前还朝我笑,说她再也不会当丑丑的花脸猫了。”叶蔚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转开了话题,提醒谢烜:“今天我去接小颐的时候,舒鹤原本好像是在等你。”
谢烜道:“我会给她回电话。”
夜里谢烜罕见的做了个梦,梦也不是什么好梦。
梦里的人都被白蒙蒙的雾遮住了脸,他们异口同声地指责谢烜,说他没感情,说他对婚姻和孩子都不负责任,告诉他不该离婚,应该挽留住舒鹤,他们说他是错的,他一开始就做错了,大错特错。
谢烜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是他们的声音又那么熟悉。这些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和当年他父母离婚时他无意间听到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各种亲戚的指责声一样,他们密密麻麻铺成一张网,让他无处可遁,就连他的内心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告诉他他真的错了。
谢烜醒来。
他再度打开台灯,拉开抽屉翻出了一本相册,翻到第十八张,是他初二的时候照的。
葱郁的枫树荫下站着一个介于青春期和男孩期间的少年,阳光碎碎地打在他身上,他穿着夏季校服,白色衬衫白色裤子,脸上没有表情,是青涩又带着故作的成熟,像纸糊的老虎,只要叶蔚说句笑话,就能让他露出原来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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