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继承的位子,可就没了。
冯唐也知道轻重,要说冯直在他手里,他宁可舍了弟弟,也不可能出卖殿下的。
可赵诚的事情是大事。
冯唐看了眼裴荀喝着茶一言不发,斟酌说:“殿下真心为了江南百姓,我等更是不是为了赚百姓的血汗钱,我敢对天起誓。”
裴岘淡淡说:“我信。”
冯唐:“那殿下……”
裴岘:“你们殿下也知道,她初心是好,但她做的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的。能和户部做对,操弄粮价,这等罪过你也担不起。你们殿下更不能背,尤其是眼下,你明白吗?何况她没有那么多钱的。”
“太平王殿下的钱全都给了殿下,殿下将在姑苏的家当都典押给了闽商……”
冯唐也知道,当初时间紧迫,他做的漏洞太多了,驸马能查到,朝廷那帮人也能查到。
裴荀听着他娓娓道来,心里震惊之余,还是感叹赵幼澄聪明。更多是胆气,一环扣着一环,简直将陛下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顺着陛下的脚步,一切严丝合缝,最重要是时间、时机都卡的刚刚好。只要稍有差错都不可行。
裴岘知道后,才说:“冯直留在河南不要露面,到时候我让人直接送他去西北。你就留在京中,哪里都不要去,记住了,你去年高崎案后,就回乡祭祖了,没有去过江南。”
冯唐到底是文敬太子东宫出来的人,诚恳说:“裴大人不必如此,若是真的查到老奴身上,只管将老奴交出去就是了,殿下和小殿下年幼,自然辖制不住我等东宫旧人。我虽是奴仆也知道殿下的宏愿,死也不冤屈,就当是我为大周敬忠,也为文敬太子敬忠。”
冯唐说得情真意切,裴荀听得感喟,裴岘却没那么多话,只说:“没那么严重,你们殿下只有你们几个得力的人,只管守好你们殿下就是了,今天的事不可让她知道。若是江南那边有什么消息只管和我说就是了。去吧。”
等冯唐走后,裴荀很久才说:“我让人查了很久,都只查到那个冯直身上,没想到居然是……”
裴岘笑了下说:“我知道她聪明,只是没想到她下手这么重。”
裴荀问:“这件事会一直被究查,总要有人来背。”
裴岘很是无所谓说:“那就我背吧,陛下现在顾不上查这些,查到我身上,也无甚。”
他话虽这么说,但也知道,他的官职很可能是保不住了。
裴荀比他想的更严重,但裴荀至今还是户部尚书,他还在养身体,闭门不出,但朝中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些。”
裴岘也宽慰哥哥:“没事,最迟年底陛下定下太子,那些举棋不定的人也就安心了。”
裴荀摇头:“陛下身体等不要那么久,到时候才是起乱的时候。”
裴荀太知道权力交替中出的乱子了。
“我知道,太微宫那边暂且没出事,就不会有事。”
当晚回了太微宫,赵幼澄还在整理最后的书册,见两日都不见人的裴岘回来了,问:“陛下要动兵了吗?”
裴岘看她一眼,摇头:“没有。”
赵幼澄好奇:“那是出什么事了?”
“江南来的消息,漕运上在查去年江南粮价的案子。”
赵幼澄面无异色,问:“是有什么不对吗?粮价降下来是好事啊。”
裴岘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是好事,但这种事,不好说。毕竟能操弄粮价这样的本事,不是谁都有的。”
赵幼澄没等到冯唐的消息,所以并不知道朝中已经有人开始弹劾裴岘。
她根本不在意说:“要是能整治吏治,何必让江南大族乡绅们猖狂成这样,连富庶的江南都盘剥百姓到这等地步。”
她言语中都是不屑,可见对陛下整治江南是看不上的。
裴岘心里好笑,又觉得她窝在这等地方,有些可惜了。
都说赵诚早慧,她丝毫不比赵诚差。才十六岁的年纪,能收割江南世族几百万两白银而全身而退,他都未必能抓得住这种机会。
裴岘也只是问了句,不想她起疑心,不再提起了,站在她身后看了眼她整理的东西。
她写东西很认真,尤其绘制堪舆图十分了得。
“若是改日我需要地图,一定找你绘制。”
赵幼澄丝毫不吝啬:“那你需要带我去看山川河流,我总要看过才能绘制出来。”
“你这些不都是参照地方舆图绘制出来的吗?”
赵幼澄否认:“有参照,但更多的是,我看了每个人的游记,根据记录推算出来的,比如我路过江都,水陆山川,从北上的运河沿岸开始绘制……”
裴岘听到最后问:“你一路上不是病着吗?”
赵幼澄仰头看他一眼;“我病着,和我一路上记录山河地理并不冲突。”
裴岘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心里轻叹了声。
十一月十九日安成公主大婚。
陛下在西苑受公主拜别,第二日左书房中内阁议政。
这是停了大半年的议政,再次开始,主要议继承人。
所以这次也多是沉默,马廷庸一反常态,选了太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