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怕秋君药有一天真的会醒不过来,简直怕的要死。
尤其是引鸳还私下里见过邱太医,知道这新药方根本就不是什么能起死回生的新方子,而是给濒死之人延长性命的最后方式。
秋君药的命已经不长了,就像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邱太医所用的龟息之法,实际上就是暂缓秋君药燃烧的时间,但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治标不治本。
等秋君药原本的寿数和精力用完,那么一切清零,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可能让他重新恢复呼吸。
秋君药的日子只能按照日来数了,过一天,便少一天——
他真的耗不起了。
这样沉重的认知如山般压在引鸳的肩头,使他终日如同惊慌的兔子一般惴惴不安,神经紧绷,情绪焦虑,甚至连觉也睡不好,所以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在秋君药面前还好,但在众大臣面前就毫不掩饰,只要大臣们犯一点点错,引鸳都会发怒,惹得大家每天上朝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了引鸳不开心。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日,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偷偷找到监国的秋景和,苦着脸问秋君药到底什么时候能病好,回来主政。
大臣们心理都有数,陛下虽然心机深沉,经常看人都似笑非笑,搞得大家心里毛毛的,但起码比较克制,不像引鸳性子直,想骂人就骂人,大家有时候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尤其是年纪大的,被引鸳指着鼻子一阵骂,这谁能顶得住。
关键是引鸳骂人还有理有据,直切要害,让人想狡辩都不行,如果狡辩了,就被骂的更狠。
秋景和自己心里也苦,但他不敢去凑引鸳的霉头,只能拐着弯找到秋君药,问爹爹什么时候能结束假期,正常上班。
秋景和秋找秋君药的时候,秋君药还陪着秋景秀在花园里舞剑。
秋景秀不像秋景明和秋景和一文一武,他属于文武兼修的那种,学什么都很快,学什么都不偏科,堪称全能型选手。
见秋景和来了,秋景秀便收了剑锋,笑着行了一礼:
“拜见皇兄。”
“景秀在学剑?”秋景和诧异:“你那么小,拿得动剑吗?”
“这是朕专门请工匠给他打造的,刚好适合他。”
秋君药自己也拿着一把,插在地面上,笑道:“等他长大些,朕就换一把新剑给他。”
“........父皇你也?”
秋景和大惊失色:“你的身体?!”
“太医说了,活动活动有利于身体。”秋君药将剑丢给一旁的十一,随即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有什么事要禀告吗?”
“........有的。”秋景和回过神来,躬身道:“因为母后的事情。”
“他怎么了?”秋君药捏了捏因为学剑而酸痛的手:
“你的婚期就在后天,他应该是忙坏了吧。”
“呃.........”秋景和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道:
“差不多吧,就是.........”
“........”秋君药意识到了不对,皱起眉头,不满道:
“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他说:“有事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是。”秋景和只能实话实话:“......父皇,母后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秋君药一怔,随即细细回想,摇头肯定道:“不会啊,你母后他脾气很好啊。”
秋景和心想那是只对着你时候才温柔写意吧,我才监国不到两个月都快被他骂死了:
“呃,这........”
“.......他骂你了?”秋君药敏感地从秋景和脸上看出些许难色:
“是不是?”
秋景和擦汗:“.........确实是小有教导几次。”
“哈。”秋君药乐,挥手道:“好了好了,知道了,这件事,朕会和你母后好好说说的。”
他勾了勾手,让秋景和凑上前来,小声道:“我会私下里让他少骂你几句,给你留点面子。”
秋景和闻言,心想世上只有父皇好,差点要感动哭了。
岂料话音刚落,秋君药的眼睛就忽然一亮,看着不远处的人影,笑道:
“阿鸳。”
他站起身想要迎上去:“你来了?”
秋景和听到引鸳来了,顿时大气都不敢出,站在原地,僵着身体不动。
他今天就是特意避开引鸳来的,没想到还是被引鸳逮住了,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儿臣给母后请安。”
“秋景和,本宫找你好久。”引鸳显然就是冲他来的,压着眉,阴恻恻道:
“每次一下朝都不见人影,这下终于被本宫抓到了,原来是早早来了你父皇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