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的意识在朦胧里逐渐浮出睡眠时,闻到消毒水的气息时,他的内心却无比平静。
好像在生死关隘边上走了一圈,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直紧握住他的手,指腹有一层茧,是唐宸的。
于是程隔云又在这样的安定里睡了过去,直到前一分钟。
不想唐宸突然顾左右而言他:“你睡了三十九个小时七分钟。”
“期间喊了很多人的名字。”他不等程隔云回答,接着说。
“阿这,”程隔云问:“你让一个病号这么尴尬,这样好吗?”
“你喊了十几声爸。然后开始喊姐姐,你让祁芷放你走,”他没有那么斤斤计较,但大体记得很清楚:“你还喊了几十声姜犹照的名字。”
程隔云虽然看不见了,但他依稀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可是脸是一辈子的……脸只要有一天不要了,就真的——
“可是后来你再没叫过其它的名字。”唐宸说。
“啊?”程隔云轻咳了两声,更为尴尬:“可能喊累了?喊不动了,所以……”
他自己越想也越觉得心虚。于是也不再说什么来辩驳。因为毕竟是他理亏,人家守着他这么久,但他却当着人家地面念了这么多人的名字,程隔云想要是换成自己遇到这情况,能把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的输液管都拔个干净。
“哦,那倒不是。”唐宸好像忍不住了,他轻轻笑出声,欣喜自然地跃过心灵,他终于有底气大方地表示出自己的心情:“……因为在后来你只叫了我的名字,喊了几百遍。”
唐宸刚开始听到时怔了半响,在听过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后,他原本以为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直到那一刻开始,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几百遍,刻意记下地数字早就在疲惫里忘却,他只记得一字又一字全都是他的名字。
“啊?”
这次怔住的人变成了程隔云。
其实刚醒来回味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昏迷前的最后一段无头绪的逃跑里,他想到的人是唐宸,更想不到自己会真的不要脸不要皮地去叫几百次别人的名字。
就那一个问题,祁芷重复问了他很多次,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因为他不爱祁芷。
第一次说出带“爱”这个字的答案时,他的脑袋是空的,只想着怎么出去和原本教他说出这句话的女孩。
可是当他的意识在祁芷有意无意的折磨下逐渐放空后,他才想起——
想起身处嘈杂的酒吧却只担心他会不会吵醒他的那个人,想起凌晨三点的小黄鸭,想起花瓶里婷婷袅袅的香槟玫瑰的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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