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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孤舟抵潮(三)(1 / 2)

两人分道扬镳,郁霈到清河班时初粟正在院子里堆雪人玩,旁边不知从哪儿招来一个小姑娘,俩人头对头研究用胡萝卜还是辣椒做鼻子。

郁霈:“……”

初粟抬头:“师父,你来啦!”

“好玩儿么?”

初粟有点局促,小声说:“今天下雪太冷了,我就……哦对了师父,这个是岑忧,住在隔壁,她也学过戏,以前还跟……”

郁霈:“不收。”

岑忧戴着顶小红帽,红棉服袖口有白绒滚边,带一双白色手套,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看见他立时站起身,略显拘束地冲他笑笑。

郁霈径直进了屋。

初粟小声跟岑忧说:“我师父比较严肃,也不是……那个要不然你先回家?”

岑忧乖乖点头:“哥哥再见。”

初粟拍拍身上的雪跑进屋,蹲在郁霈身边问:“师父,你怎么知道她想拜师啊?而且你怎么看都不看就不收,也许她跟我一样是好苗子呢?”

“师父给你来当?”郁霈斜他一眼:“还有,你觉得你是好苗子?你顶多是块顽石,前天交代你的戏练熟了?”

“还、还没……”初粟刚一低头,外头就有人敲门。

“师父我去开门!”

初粟出去没几秒就扯着嗓子嗷:“师父,有人找你!”

“请人进来。”

外头下大雪,郁霈在电烤扇上烘了烘手,十个手指在火光下透出明晰的温粉。

他侧头往外看,初粟领进一个两鬓霜白的老人,穿着厚重的黑色短羽绒棉袄围着深灰色的针织围巾,走起路来倒很沉稳。

郁霈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

“初粟去搬把椅子来。”郁霈起身招呼:“您找我?”

老人在清河班匾额上看了许久,一双因为年龄而浑浊的双眸打量过破败的厅堂,最终落在墙上的老照片上。

郁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颂因程?

初粟搬了椅子来,小声问他:“师父,要不要倒茶?但是家里没有茶叶,白开水行不行?”

郁霈:“不必了,回你房间去。”

颂因程眼底神色冰冷锋利,带着明晃晃的审视,郁霈一时捉摸不透他的来意,抬手指向椅子:“外公,请坐。”

颂因程:“你不用这么叫我,我不是你外公,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跟你续缘谈亲,我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有时间,去一趟疗养院。”

“这不是您的真心话吧?”郁霈看着颂因程的脸,缓缓坐下来,“按您的表情来看,应该更希望我永远消失。”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来也没有养过你和你妈。”颂因程说完就离去,仿佛只是来做这个传话筒。

他出门的一瞬间有风卷着雪吹进门里。

郁霈怕冷,只好又起身将门掩上,幽幽叹了口气:他本想从颂因程口中得知部分真相的,没想到这人走这

么快。()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清河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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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他是谁呀?”初粟从房间弹出脑袋,“我能出来了不?”

“出来吧。”

初粟蹲在他旁边一起烤火,不一会儿门又响了,这次一个年轻女人领着岑忧又回来了,穿着稍嫌破旧的褪色棉袄,脚上一双雪地靴边缘已经十分毛糙。

郁霈抬眼看她,女人脸色蜡黄双眼凹陷,牵着岑忧的手没戴手套,有明显的劳作茧和皲裂。

“请进。”

女人略显拘谨地站在一旁,另一只手在棉袄下缘攥了攥,就在郁霈以为她准备开口时,却见她抬起两手开始比划。

郁霈微讶偏头,初粟小声:“师父,她不会说话。”

女人尴尬又局促地笑了笑,眼底全是灰溜溜的自卑,看着眼前这个比镜头里更高冷绝艳的郁霈,她连讨好的笑容都变得勉强。

初粟捂着嘴说:“岑忧的妈妈是聋哑人,她小时候爸爸给人开长途车出了意外双腿截肢了,他们家就靠她妈妈一个人摆摊赚钱。”

郁霈从她打扮能看出来,但他是要办的是戏班不是慈善机构。

“很抱歉,我很同情您的家庭但……”郁霈说着,不确定她能不能听懂,很轻地摇了摇头,“我不能收她。”

女人一下子泄了气,牵起岑忧的手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就抿起抿嘴角似乎还是不肯放弃,又折返回头。

她眼睛通红,定定看着郁霈。

初粟忙说:“郑阿姨,我师父应该是觉得忧忧不太适合我们班子,要不您再等等,总有合适的老师。”

郁霈看着岑忧,现在和1926已经不一样了,那时候卖进戏班子一则有口饭吃二则没得选。

在现在这个时代仅凭唱戏是很难养活自己的,她家这样艰苦的条件更不应该选择这条路,况且养一个徒弟变数太多了。

女人摘掉岑忧的手套,把她往前一推,双手再次比划了一遍。

岑忧被推得一个踉跄,脱口一句“听他言来自思忖”就唱劈了,真声扎扎实实喊出来,顿时就慌哭了。

初粟连忙安慰她,又去看郁霈,来来回回不敢说话。

郁霈眉眼清矜,看向女人:“天冷,您喝杯茶再回去?初粟,去倒杯茶来。”

女人明白他这是赶人,粗糙干瘦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低头牵着女儿的手走了。

初粟有些不以为然,“师父你为什么不要她啊,她们家那么可怜,你教她不就是多布置一点作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