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镇渊”在沈沁流的指挥下,无数太空堡垒利用工程牵引力形成救援网,从虫族沦陷区里把一个一个的堡垒拖拽了出来。
无数伤员被送进了各个堡垒,医疗机超负荷运转中。
身着外骨骼的欧阳叠云背着一个失去腿的战友进入通道,精疲力竭的他终于倒下了。
沈沁流一把撑住了他。
“快……那孩子需要医疗机……”
当欧阳叠云醒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看自己救回的战友。
对方呼吸平稳躺在隔壁,眼角上还挂着泪水。
沈沁流坐在床头,抱着疲惫不堪的欧阳叠云,“小少年的荒星生存日志第二弹,看不看?”
“看,他有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欧阳叠云问。
“是非常有趣的事。”
整段视频里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少年有条不紊地给自己的双手消毒,接过小机器人递来的柳叶刀。银发少年躺在台子上,受伤的左腿已经被清理,伤口仍然在出血。
欧阳叠云担忧地开口问:“他想干什么?切掉同伴的腿吗?”
他背回来的这位战友,就是在沦陷区里被大量阿兹马攻击,腿部受伤。当时受困太久,医疗机已经没有能源启动了,其他战友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只能截断他的腿。
“不是切掉,是切开同伴的腿。”沈沁流用少有的温柔声音说。
黑发少年利落、纯熟、没有犹豫地切开伤口,小机器人时不时递送镊子、止血钳。阿兹马的腿上长有倒刺,就算把它们的腿从伤处取出来,还必须耐心地把倒刺也钳出来。
手法要轻、角度要好、下刀的位置要对,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留那条腿的功能。
不知不觉,欧阳叠云身边围过来好些正在等待治疗的战友。
起初大家不明白黑发少年在干什么,渐渐的,大家越看越入迷。
他们都是与虫族战斗的精英,切开虫族的肌肉骨骼,摧毁它们的躯体,是他们的战斗日常。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小刀切开另一个人的身体,做出一次又一次精细到令人心颤的剥离,是为了拯救,而非摧毁。
如果少年只是简单的切割,他们任何人都能办到。
但神奇之处在于,他好像对人类的身体万分了解,切割的角度最少限度地破坏肌肉,甚至出血量也比他们想象中要小。
当黑发少年开始最后的缝合,镊子和细线穿梭交错,灵动而严谨,这对他们来说媲美最高级别的战斗艺术。
“这个……是不是古地球时代的手术?”欧阳叠云蹙起眉头,又从头点播了一遍,“人类被机器取代的技术之一?”
沈沁流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手术。医疗机确实能在最短时间内处理最复杂的手术,也能高效促进愈合。但是当我们碰到最恶劣的情况呢——所有备用电源都耗尽,医疗机被摧毁,只剩下‘人’这一种资源呢?”
那名失去腿的战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的喉咙颤抖,泪水折射出光斑,哽咽着说:“那么我会希望有人能给我做一场手术。好羡慕……好羡慕那个银头发的孩子。他的腿保住了,对吗?”
那一刻,所有人沉默。
欧阳叠云抬手,抹开战友的泪花,“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会把他带回来。备战学院和联盟不肯教的东西,我们自己学。”
战友侧过脸,用坚毅的目光看向他,“对,一定要接他回来。我们自己学。”
接收这段视频的通信官赵晓元看向宇宙深处。
真的很奇妙,来自荒星的求救信号再一次带给了他们希望。
到底是谁,拯救谁呢?
半夜安静的基地卧室里,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接着是挣扎和克制在喉间的闷哼。
林憬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紧事——他有个病人!
多年值班医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弹坐了起来,手在床头的感应装置上一挥,整个房间亮了起来。
大概是基地里的床都太窄,周凛霜侧摔在了地上,他出了很多汗,发丝黏在额头上,白色t恤贴在后背上,勾勒出他脊背的线条来。他那条刚做完手术的腿肯定是使不上力气的,神经毒素也让他的肢体不怎么受大脑的控制,他的胳膊用力绷起紧致的线条,可惜还是没能爬起来。
“唔……”
林憬愣住了,托之前纯爱小说的洗礼,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被强行标记之后,充满了脆弱和不甘,以及试图挣脱牢笼的野性。
系统难得开口了:[我觉得你应该去扶他起来。]
林憬:[你没看见他掐住我脖子原地送我归西的力道了吗?谁去谁傻子。]
周凛霜不愧是强o典范,拖着伤病之躯,硬是一声求助都没有,连吃痛的声音都被死死压抑在喉间,若不是他每次用力都微微颤抖的下颌,林憬还真以为这家伙啥事儿没有呢。
有的人吧,执着于以血肉之躯挑战人体机能极限的时候,怎么劝说都是没用的,只有等对方自己认清现实。
林憬退回到自己的小床上,伸手随便摸了摸,抓到了一个类似罐头的东西。
科幻世界里食物的保鲜能力真持久啊。
第7章 一秒精神世界
林憬打开了罐头的盖子,遇到空气自动开始加热,很快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肉类制成的汤湖就冒起了小泡泡。
拿起勺子,吹了吹,林憬慢悠悠吃起了夜宵。
这感觉总能让他想起凌晨十二点在值班室里用院长的自传压泡面桶的快乐。
“喂,周凛霜,你知道自己很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