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香仅仅在神奈川医院住了三天,就决定回东京。
她走的时候,神奈川高层近乎是夹道相送,摸着眼泪花地把她送上莱肯车副驾。
出于医生的责任,石原谷苍原本坚决反对明日香转院,没人比他更有处理明日香伤情的经验。但明日香当着他的面,精神百倍地抬起本该粉碎性骨折的左手拍在他肩膀上:“医生,想不想写出一篇新的SCI论文。让我出院,我能还你一个奇迹。”
石原谷苍医生直勾勾盯着明日香搭在他肩膀上的左手,大脑彻底停止运转。石原谷苍敢保证,他这辈子第一次把眼睛瞪这么大,比十五岁的年轻大眼女爱豆还大。
不等他回神,明日香已经自顾自把钢笔塞进石原谷苍手里,握着他的手在出院许可单上签下字。
于是明日香在小医生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医院——虽然她严重怀疑他们是舍不得她这个难得的活教材。
松田阵平开着莱肯车一路把明日香送到家。他没目击到明日香拍石原谷苍肩膀的一幕,以为明日香还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患。于是在把人送到后,他第一次正式踏进明日香的别墅。
说是照顾,但松田阵平甚至不会做饭,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呆站了两分钟,果断决定披上外套出去买现成的。
时光匆匆,物是人非,唯初冬的寒风依旧如故。
松田阵平拎着一袋熟食和生鱼片缓缓走在米花町一号街,他咬着一根香烟,猩红的点在夹着冰霜的冷风中跳动。
他停在明日香的大宅外,决定抽完烟再进去。
逐一扫过门牌上的字,奇异又微妙的感觉开始蔓延,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顺着喉咙蔓延至全身。一年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新上任的部长变得如此亲密,更没想过他会提着菜去她家,然后再喂她吃饭。
虽然不知道明日香是怎么说服石原谷苍同意她出院的,但能被准许出院,应该是可以自己吃饭了。
松田阵平蓦地有些遗憾。
他仰头,顺着前院金属栅栏间的缝隙看向别墅。一楼客厅的窗帘没有拉,明日香正跷着腿横躺在单人座沙发里,手上还拿着一本当下最流行的推理小说。研汪四仰八叉地倒在羊毛做的深灰色地摊上,吐着舌头,可能是睡着了。
松田阵平看不到的地方,萩原研一的魂魄已经脱离狗狗身体,坐在地上愉快地刷手机。
客厅的全景窗被擦得透亮,窗内的一切像磁铁般吸引着松田阵平。
真好。
松田阵平忍不住想。
明日香在等的人是他,只要推开这扇门,他就能走向她。
抽完烟,他拎着菜大步走进屋,示意明日香过来用餐。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装死的研汪也一个轱辘爬起身,屁颠屁颠跑来餐桌前坐好。
明日香把研汪抱上桌子时,松田阵平顿了顿,揉着头发有些无奈:“明日香,直接把狗抱上餐桌不太好吧。”
明日香笑着看向坐在桌板上
的研汪:“看到没有,是松田不让你上桌吃饭的。()”
研汪没有抗议,只是用水汪汪的豆豆眼看向明日香,满脸无辜。他知道,这里只有明日香说的话才有效,松田阵平不算。
明日香明显是站在研汪那边,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松田,你去给研汪再拿个小碗,就在桌上吃。■()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
松田阵平瞪着面前仰起下巴,满脸挑衅的小狗,莫名有种输了的感觉。他认命地长叹一声,重新端来新碗,抱怨道:“明日香你就宠着它吧。”
明日香抱过研汪,捏着他的前爪冲松田阵平道:“嫉妒的话,你也变成小狗啊。变成小狗,我就来宠你了。”
松田阵平撇过脸,小声嘟囔:“小狗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变小狗。”
明日香揉着研汪的脑袋:“是吗,我倒是觉得研汪挺开心的。”
“它本来就是小狗,而且是笨蛋小狗。”
“研汪,松田又骂你笨。”
松田阵平懒得和明日香拌嘴,低头开始扒饭。
用过餐后,他抓起研汪一顿搓揉。小金毛被捏得呜呜叫,松田阵平的脸色也不算好。他眉头紧锁,一双深眸落在研汪身上,思绪却已经飘远。
纵深四米的客厅只剩下研汪脸蛋被捏响时的吱吱声,和明日香翻书的声音。
“松田。”
明日香蓦然出声。
她没有去看松田阵平,而是继续翻阅手上的书籍:“你有话想说。”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似乎笃定松田阵平有心事。
松田阵平点头,爽快地承认了:“明日香,再过十天就是萩的忌日了,我想转去特殊犯罪处理课。”
“特殊犯罪处理课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去搜查一课。”
“可是——”
明日香打断道:“我知道特殊犯罪是专门处理炸/弹犯这类特殊犯罪的地方,但炸弹犯每年都会用传真机寄倒计时给搜查一课。前年是2,去年是1,今年应该就是新一轮恐.怖.袭.击。”
“刑事部部长告诉我,搜查一课手里有四年前车祸死亡的炸.弹犯的人际关系资料。去搜查一课,你才能拿到第一手情报。”
松田阵平一愣:“还有这种事?管理官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他怕你冲动行事。你应该知道,他虽然胆子小,做事也保守,但确实把你们当做后辈在疼爱。”
松田阵平低下头,半张脸埋进阴影里:“……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所以我把情报告诉你了。”
松田阵平听懂了明日香的潜台词,他看向明日香,眼底有星光闪烁:“研汪学不会装死,你也愿意让我去吗。”
当初明日香开出的转课条件是教会研汪装死。
他本以为明日香会答应,但慵懒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却只是朝研汪伸出手:“过来。”
她从松田阵平手里接过不停挣扎的研汪,爱抚地揉了
() 揉他的耳朵:“我的规则不变。研汪装死,你转去刑事部,否则免谈。”
闻言,松田阵平眼底的光又黯淡下来。研汪根本不可能学会装死,他教了它足足三个月。
每次松田阵平对着研汪比如枪的手势,研汪救护已扑上来咬他的手指。上司分配给他的三只狼犬幼崽都学会了装死,研汪还是没学会。
松田阵平有些颓废,他瘫软在沙发里,像被抽掉脊椎的哺乳动物。他抬手遮住眼睛,脸被光影分割成两半,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