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时间呢?”
“角膜高度浑浊,尸僵有所缓解,死亡时间在24到48小时之内。”
周见弋:“可以确定是自杀么?”
“难说。”法医捞起死者手腕,浸泡时间太长,皮肤已经溃烂,伤口外翻,“你看这里,很多人有个误区,以为割腕只在手腕上划一道就行,但其实对于自杀的人而言,很难一次性找准动脉并割开,所以一般伤口附近会有很多试切创。”
周见弋瞄了一眼死者的伤口,的确不止一道。
法医继续说:“自杀的试切创,切口浅表短小,与主切口平行而无连续。你再看他的试切创,与主切口平行且连续,而且他的每条都很深,一般来说割到这种程度,自伤者很难再有力气割出主切口那么深的口子。”
周见弋眉头紧锁,“你是说,有可能是他杀?”
法医沉吟片刻,“目前不好说,具体情况要等带回去仔细检查才知道。”
“好,尽快,辛苦了。”
法医用裹尸袋抬走尸体之后,周见弋就从浴室退了出来,简单观察了一下别墅环境,最后停在书房偌大的书柜前。
满墙的专业书,有一大半跟药物制剂有关。
他拿起一麻醉药理学,随手翻了几页,密密麻麻全是笔记。
江深敲门进来,“刚收到消息,死者生前工作的生物科技公司主要从事医药方向,并且不久前,他们刚刚获批了麻醉药的生产许可。”
周见弋转身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这么说来,死者有获取麻醉药的渠道或者自己制作药物的能力。”
江深:“可以这么说,而且郑致恩和刘金华生前都曾被人注射过不同剂量的麻醉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凶手可能用他们来试药,这就对上了,这个凌炜正好负责公司的麻醉药品研发。”
“是啊,都对上了。”周见弋双手插兜,低垂眼眸,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
正想说什么,又一个实习生走进来,“组长,地下车库有发现!”
……
一行人坐电梯来到负一层,穿过偌大的停车场,终于看见那辆停在角落的白色卡罗拉,蓝色的车牌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更加醒目。
尾号567。
余不凡正在车前给值班的物业经理做笔录。
那经理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女人,听说小区出了命案已然吓得不轻,又被叫来问话,紧张得直冒冷汗,说话也磕磕巴巴。
“对,我们小区一般是不让外来车进来的,当时这个司机说是我们业主的朋友嘛,姓名和门牌都能对上,值班的保安也没多想就放他进来了。”
“什么时候?大概两三天前,好像是在晚上。”
“监控当然有,你们随时可以拷走,不过……”女人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两个摄像头,“这两个前几天是坏的,我们本来打算今天找人来修的,没想到……”
余不凡气得想翻白眼,怎么一到关键时候,摄像头就成了摆设?但转念一想,也不排除有人为破坏的可能。
他收起笔记本,挥手打发物业经理回去,回头看见周见弋一行人过来,叉腰拍了拍车子的引擎盖。
“瞧瞧!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车却在地下车库!小爷我追了两天,敢情它躲这来了!”
周见弋脸色微沉,一言不发打量这台白色卡罗拉,陈旧的车身,杂乱的内饰,看着和楼上的整洁干净是两个鲜明的极端。
余不凡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你们来看这个。”
众人走近,空荡的后备箱赫然放着一根满是血迹的麻绳,黑色皮革的垫子上依稀可见斑斑血迹。
余不凡说:“我们还在车内找到了毛发,已经让技术人员采样回去检测了。不过照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麻醉药,作案车辆,还有跟踪温听晨,杀死郑致恩和刘金华的凶手很有可能是这个凌炜。”
“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江深习惯性地摩挲下巴。
实习生脱口而出:“畏罪自杀了呗!”
“不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见弋突然开口。
几人齐齐看向他,江深问:“怎么说?”
周见弋沉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烟盒,拿在手里磕了磕,夹起一支,再一摸口袋发现没火,撇过头问江深:“有打火机么?”
江深啧了一声,摸出打火机丢过去,不耐烦道:“别卖关子,快点说!”
周见弋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白眼,隔着缭绕的烟雾,眯眼打量车里内饰。
“如果是你们偷偷跟踪了一个人,你会把对你来说很重要的照片贴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吗?”
实习生想了想,“当然不会,我要是做了那种事肯定都不敢让人发现,一定把照片藏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周见弋:“但是他摆放的那个位置,任何来到他家的人都能看见,不是么?”
别说来家里做客了,就算在站在门口也能望见。
太显眼了。
江深眉头倏地一簇,“继续说。”
周见弋吞云吐雾,“还有,病历为什么会出现在浴室?在那么多抑郁症轻生的案例中,很少有带着病历自杀的吧?而且浴室那么潮湿,怎么唯独就医生诊断那栏被保存下来了?”
余不凡垂眸,眼珠滴溜溜地转,“除非……”
周见弋:“除非他就是要人发现,要人一看见尸体就能知道他‘自杀’的原因。”
江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眯起眼睛,“是很奇怪,病历上并没有个人信息,不能说明生病的人就是凌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