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主任,您刚才说,回忆也会——”
“嗯,”主任戴上老花镜,在电脑面前敲了两下键盘,“如果你的患者出院后出现这种情况,你可以先去问问患者家属,让他们去找患者本人沟通,是不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了,才会那么害怕接触外界。只有找到发病的源头,我们才能判断患者要不要二次入院治疗。”
“……好的,谢谢主任了。”
离开精神内科的办公室,路当归靠在过道的栏杆前,胸口开始难以克制地上下起伏。
刚出院的时候,医院门口站着那么多黑衣保镖,刑珹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或者不舒服的反应。
然而却在两周后,住进自家公寓的那一夜开始,病情像是再次出现了恶化。
从早到晚都躲在紧拉着窗帘的卧室里,听到一点外界的动静都会感到慌张与不适。
不愿意面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不愿意和任何陌生人交流或者说话。甚至连饭菜都放到了公寓门口,他都没有勇气走出卧室,打开那一扇门。
深吸了一口气,路当归握紧拳头,只觉得呼吸渐止,手心里浸满了汗。
这一切的源头根本就不是什么社交恐惧症发作,也不是封闭治疗后产生的后遗症。
换句话说,潜抑机制已经不再能起到任何作用。
虽然并没有开口和自己说过一句。
但当年发生的一切,刑珹应该全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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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一个多小时,安装师傅终于将电子钢琴全部组装完毕。
在琴凳前坐下,师傅在琴键上按了几段简单的旋律,想试试音调准不准。琴声刚刚响起,路当归便听到卧室里传出了一阵迟疑而又缓慢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紧闭的卧室门又被人打开了一条窄窄的缝。
听到身后的卧室开了,师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回头看了眼开了条缝的卧室门,他问身旁的路当归:“路先生,要不要让小朋友出来试试琴凳的高度?”
路当归:“……”
估计是听到了刚才老陈说的话,这位大叔显然也误会了。
“您稍等,我去问一下。”
匆匆走到卧室门口,路当归敲了敲门,轻声开口:
“钢琴到了,是雅马哈的,你要出来试试吗?”
刑珹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外界,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现严重的问题。正好今天有外人来家里,他想试着把刑珹从卧室里给劝出来,让他练习一下如何与陌生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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