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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1 / 2)

李隆基的文学修养很高,毕竟是能写《霓裳羽衣曲》的梨园祖师,他本身也是一个诗人。

自然知道诗的意象所代表的含义了。

从屈原开始,文人就爱用美人比喻自己,用来抒发为君王效忠的志向。

李隆基想起了当初他和张九龄第一次相见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只是太子,张九龄也只是个小官,因为才华被他选到了东宫,当年他还年轻,张九龄也还年轻。

他第一眼就觉得张九龄为人清正,日后必定是他的肱骨之臣。事实上,张九龄也的确做了许多年他的肱骨之臣。

可惜张九龄的脊梁太硬了。李隆基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如今,大唐已经是太平盛世,他需要的不再是魏征那样的直臣,而是一个能和他心意相通的宰相。

到底张九龄也曾为大唐鞠躬尽瘁,自己打压他是为了帝王威严而行的无奈之举,旁人竟然敢学他这个帝王去打压大唐忠臣……

“张九龄是能臣,只让他做一个荆州长史的确可惜了。”李隆基心中想法万千,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他沉吟片刻,扭头吩咐高力士。

“拟旨,将如今的荆州刺史迁至崖州,令张九龄为荆州刺史,封始兴开国伯,食邑五百户。”

一开口,就轻飘飘给他心里对他忠贞不二的臣子做了主。

李长安想了一下崖州在什么地方……嗯,似乎是海南。

那家伙估计这辈子也调不回来了。

百官的升贬政令都要经过宰相之手,李林甫看到从宫中送出来的帝王口信时,纵然是知道如今张九龄已经是被他斗败了的秋后蚂蚱,可还是大发了一通雷霆。

他心眼一向比针尖还小,看到比自己有能力的平民都忍不住嫉妒,生怕他们日后飞黄腾达会影响自己在圣人心中的地位,更不用说是面对张九龄这个压了他数年的老对手了。

若不是他借着三庶人之案斗败了张九龄,天知道他到底还要被那个老东西压制多久。

好不容易把张九龄弄出了长安,李林甫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谁曾想那老货在荆州还不安稳,竟然还能勾得圣人惦念。

呸!不就是会做几首酸诗吗!

李林甫面色变换了几番,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在折子上盖上了自己的宰相印章。

总归陛下已经把他贬出了长安,陛下最好脸面,就算心里知道张九龄只是被三庶人牵连的,陛下也不会将他再调回长安。若是张九龄再回了长安,岂不是证明陛下当初的决定错了,陛下是圣明天子,天子怎会出错呢。

李林甫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方才觉得胸口那股怨气消散了一些。

“立刻将这份折子送去吏部。”李林甫吩咐自己手下的属官,脸色却依旧阴沉沉的。

他坐在位子上,左思右想,还是起身唤来了另一个属官:“让工部侍郎速速过来。”

他得慢慢代替张九龄在圣人心中的地位,眼前最要紧的事还是要先

把两京的宫殿盖好,必须要让圣人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需再从国库中调一笔钱加在宫殿建造上。

开元二十七年二月,两京的宫殿终于盖好,帝王十分满意。

不过这不是二月最大的一件事,最轰动的一件事是帝王为自己加了尊号“开元圣文武皇帝”,大赦天下。

李长安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办完这件事她就要回荆州了。

春风吹拂着冬雪,将一月下的大雪吹成冰冷的雪水,雪水又顺着排污渠流出长安,柳树发新芽,路边的小草也发了芽。

几个抱着绣球的女孩追逐着从街上跑过。

王维下了职,牵着马回家,还未到家门,远远就看见一辆七香车停在自家门前。

竟然还有权贵会来拜访自己?

王维思考着自己认识的人中有哪位用得起七香车这样奢华的马车,思来想去,却是一无所获。

自从张九龄被贬出长安之后,他这个攀附张九龄上位的文臣就成了臭饼,人人避之不及,生怕和他待在一起会被牵扯成张九龄旧党。

若非张九龄临走之前托了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贵人保下了自己,恐怕他也已经被贬出长安了。

莫非是那位贵人?王维苦笑着打消了自己的想法,能保住自己的贵人必定身居高位,只有自己去拜见他的份,哪有贵人会登门来见自己的呢。

许是来请自己写碑文或者画壁画的贵人吧。

王维这般想着,推开了自家的家门。

“你阿兄当真如此?”

“可不,我阿兄七岁时还……”

传入耳中的却是自家弟弟和另一个女子的谈笑之声,聊得却是自己的年幼趣事。

王维腾得一下红了脸。心道平日一向沉稳的弟弟今日怎么如此不沉稳,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他重重咳了两声,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下一刻,屋门从内推开,一个不高的身影窜了出来,后面跟出来的才是他的弟弟,王缙。

李长安一眼就看到了王维。

君子如玉,气质温和,一身浅青色官袍衬得他如青松翠柏。

果然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如秋水芙蕖,倚风自笑”,“妙龄白皙”,能让见多了美少年的玉真公主都赞叹不已的美郎君。

而且这还是个痴情美郎君,只有自己青梅竹马的夫人一人,夫人死后数十年未再娶妻纳妾的痴情人。

李长安看到的却是红豆生南国,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是西出阳关无故人,是明月松间照,是人闲桂花落,是大漠孤烟直,是独坐幽篁里,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王维。”李长安对王维的喜欢更在张九龄和孟浩然之上。

王维温和一笑:“某是王维,敢问娘子姓名?”

“我叫李长安,你可以叫我长安,也可以叫我李二十九娘,或者李安娘。”李长安眼中露出崇拜之色。

王维听到“李”这个在长安城中非同一般的姓氏,心中就对李长安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

皇室中人,只是不知道是直系还是旁系了。

自己的那位贵人竟然会是一个小女郎。

王维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恭恭敬敬给李长安作了一揖:“多谢二十九娘护我,若是日后用得上王维,任凭娘子吩咐。”

这可就不仅仅是护他一把了,李长安听出了王维的潜意思,他想投到李长安门下。

毕竟现在的宰相李林甫自己没什么文化,就喜欢针对文人,朝中以文采出名的那些臣子只要是没什么背景的都被贬了,王维居安思危,自然也是想找一个靠山的。

李长安会拒绝吗?当然不能,谁能拒绝王维啊!

她连孟浩然都拒绝不了,更别说她会背的诗数量远超孟浩然,相貌比孟浩然俊美上十倍,能力也比孟浩然强上十倍,而且王维还有一个在安史之乱中跟随李光弼平叛,虽然晚节不保但的确是做过宰相的弟弟了。

香香甜甜,能文能武的两块小糕点把自己洗干净了要往她李长安的碗里跳,她岂能让到手的小糕点跑了呢。

李长安矜持轻咳了一声,下一刻就抛弃了矜持,目露绿光看着王维:“我素来仰慕摩诘,常闻摩诘诗画双绝……”

王维情商就要高多了,不愧是能在安禄山和老李家反复横跳还能保住自己小命的河东王氏子弟。

他闻弦歌而知雅意,“某愿为二十九娘作画题诗。”

“好好好。”李长安一把拉住王维的手,激动道:“我得摩诘,甚幸至。”

世家出身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这个攀附关系的本事,一见面就知道她既然之前能保住他的官职那现在就也能保住他全家的安全。

王缙则在一侧冲着兄长挤眉弄眼,王维没好气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