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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1 / 2)

偏偏四爷这两日心里像积压了块石头似的难受,如今喝酒喝到七分醉,只觉得有些话是不吐不快:“弘昼,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你不想要我当皇上?”

弘昼扫了眼方才苏培盛站的地方,却见机敏如苏培盛早就将屋内人都带了下去。

他这才放心。

四爷更是苦笑一声道:“其实于我而言,当不当皇上也不算十分要紧的,只是已至这般地步,便是不争也得争。”

“我哪里还有什么选择?”

“成王败寇,若是输了,只怕我们这一大家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着,他更是难得亲昵捏了捏弘昼胖乎乎的小脸蛋,力道之重,比当日李四儿下手轻不了多少:“我有的时候也很累,若只有自己一人,随便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就是。”

“可若我知难而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该怎么办?”

弘昼这才发现四爷头上隐约可见白发,想必整日藏拙也是挺累的。

他郑重握住四爷的手,正色道:“阿玛,不光只有您一个人在努力,我也会帮您的。”

说这话时,他脑海中不由闪过年羹尧与隆科多的面庞,可厚脸皮如他,很快摇摇头,将这两人甩开了:“不光我,还有哥哥,我们都会帮您的。”

四爷颇为欣慰。

不管弘昼这小崽子能力怎么样,起码态度是好的。

他点点头,正欲说话时,谁知道眼睛眯了眯,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弘昼连忙喊苏培盛进来伺候。

苏培盛是夸了又夸,将弘昼夸得是上天入地绝无仅有,夸得弘昼骄傲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昂首阔步走了。

两昼夜不眠不休的四爷醉酒之后睡得是踏实极了。

说起来,四爷对年侧福晋虽是真心,但两人相守不过五年时间,感情远远没有到达这般要死要活的地步。

四爷之所以这般动容,是因年侧福晋临死前留下来的那封信。

信中年侧福晋先是陈述对四爷的痴心一片,又是自悔,说不该将怀恪郡主与李松清有染一事告诉二哥年羹尧,当日人人都说她是为了刺激李侧福晋,为了叫李侧福晋自乱阵脚,她不否认的确有此目的,实则更是真心实意替四爷打算,毕竟怀恪郡主留下来是个祸患。

只要怀恪郡主活着一日,她做的丑事就可能败露,会成为老八等人攻击四爷的一个污点。

而她,从始至终没想过年羹尧会因为自己的关系恼羞成怒,将此事宣扬出去。

另外,她更是给年羹尧留下一封书信,信笺中字字恳切,请年羹尧务必辅助四爷,这是她临死前唯一的遗愿。

年侧福晋写给年羹尧的信,四爷也看了,信中说起他们兄妹小时候的趣事,更说在她弥留之际四爷对她呵护备至,更说自己是不堪病痛折磨,所以才会一心求死,全然与四爷无关……

看到这封信时,四爷浑身都有些颤抖。

他虽为

皇子,从小养于孝懿皇后身边,看似尊贵,但唯有他清楚,并无任何人真心爱他。

皇上心中有老二,孝懿皇后心中有早夭的公主,德妃娘娘心中在意的则是老十四……甚至到了娶妻生子后,他与福晋不过是相敬如宾,至于耿格格,钮祜禄格格等人更不必说。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这些人的心意。

唯有年侧福晋,从嫁给他第一日起就是痴心一片,临终之前,他如此待她,她却是痴心不改。

这让四爷心里很是难受。

不过四爷难受归难受,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大醉一场的四爷心情没好多少,可精神总要强了些,翌日一早起来先去了缓福轩,难得见弘昼正坐在窗前写字,看着是专心至极。

四爷并不记得昨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弘昼好生劝慰了自己一番,更是喝了不少梅子酒。

四爷心下甚是安慰,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谁知他刚行至窗前,听到有些响动的弘昼抬头一看,正好见着穿着一身素色衣衫的四爷,再配上四爷那张宿醉的脸,宛如见了鬼似的,当即就尖叫了一声。

四爷也被吓了一跳。

弘昼喊了声“阿玛”,委屈巴巴道:“阿玛,您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至于四爷穿着一身素色衣衫,他大概是知道其中缘由的,皇上尚在,连皇子没了都不得大张旗鼓举办丧事,更不必说王府里的一个侧福晋,故而四爷只下令王府上下奴才衣着素净,不得着配饰而已。

对于主子们,他虽没要求,只自己换了一身素色衣衫。

四爷这般轻手轻脚也是难得见弘昼好学一回,谁知却将弘昼吓到了,便想着走过去指点一二。

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四爷的的脸色就变了。

弘昼哪里是在看书写字,却是在看不知哪里寻来的画册子。

这画册子有点像后世的连环画,上头讲的是各种奇异故事,弘昼虽觉得这画质略有些粗糙,却也是聊胜于无。

这等东西搁在后世是启蒙读物,可在这个时代,孩子们看这些则属于“玩物丧志”。

四爷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没这般好学,你若不愿念书写字,出去玩就是了,何必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没得将你吓出个好歹来。”

弘昼只觉得昨日那顿酒没与四爷白喝,毕竟今日四爷难得没有训斥他。

他胆子就更大了,咧嘴笑道:“这还不是都怪阿玛您。”

四爷狐疑道:“怪我?怪我做什么?”

弘昼正色道:“怪您给我和哥哥请的先生太厉害了。”

“从前在诚亲王府,柳老先生与方先生虽也是饱学之士,但他们可不只管我和哥哥两个孩子,学堂里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堂兄弟。”

“如今您为我和哥哥请的先生只盯着我们不算,每日还与您说我们念书念的如何。”

“哥哥好学又聪明,我自然是比不过的。”

“可偏偏您还经常与额娘说我念书不认真,额娘听了时常在我跟前念叨起这事儿,我为了不叫额娘伤心,总不得装装样子吗?”

他一贯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当即他更是咧嘴一笑,毫不知耻道:“额娘见我日日勤学苦读,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这世上有聪明人,也有笨人,我这般笨笨的,却也不全是我的错。”

四爷扫了他一眼,道:“那你说是谁的错?”

弘昼又是嘿嘿一笑。

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意思。

四爷懒得与他掰扯,冷哼一声:“你念书写字不怎么样,说起这些歪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话毕,他便将这些画册子拎出来看了看,毕竟画册也是有坏和更坏之分的,若是有人寻摸一些淫诗艳词祸害小阿哥们,那可真是罪该万死。

好在四爷瞧着画册上只画着些《山海经》里有的鬼神,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吓一跳。

四爷见着他桌上码着厚厚一摞这样的画册子,二话不说将东西交给了身后的苏培盛,冷声道:“说吧,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内院之人都不得随意出门,得先禀于福晋才行,四爷自不相信常嬷嬷等人放假出门会替弘昼寻摸这些东西。

弘昼支支吾吾不愿多言。

人类的悲欢并不能相通,苏培盛见状却是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只觉得想叫四爷从年侧福晋之死的悲痛中走出来,就得有旁的事儿分去四爷注意力。

这不,事情就来了嘛!

四爷见弘昼这般模样,也懒得同他生气,便厉声道:“苏培盛,将小豆子和小瓶子提过来问话。”

苏培盛正欲奉命下去提人之前,还不忘看了弘昼一眼,仿佛在说:五阿哥,您就招了吧,免得叫小豆子与小瓶子受皮肉之苦。

弘昼也知道四爷的酷吏性子,也就勉强对他有几分耐性,忙道:“阿玛,我说,我说。”

说着,他更是耷拉着脑袋道:“是三哥给我的。”

他原是不想说的,他虽知道弘时没安好心,可不管好心不好心的,既承了别人的情,就没道理一转头就将别人卖的道理:“三哥前几日才将这画册子给我,我,我统共也没看几日了。”

四爷微微皱眉,很快就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弘时大年初一被四爷训斥一通后,之后再见四爷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可他越是这般,四爷就越是看他不顺眼……如此往复,更是恶性循环,以至于四爷一看到弘时就吹鼻子瞪眼的。

弘时是愈发惶恐,功课更是错漏频出。

四爷对他是爱之深责之切,又是狠狠斥责一番,更道他用功程度连五岁的弘历都比不上,骑射连五岁不到的弘昼也及不上。

弘时这就怀恨在心,只觉得四爷偏疼两个弟弟而不疼他,便生出这般心思来。

弘昼见四爷脸色难看,也没惦记告状,直道:“阿玛您别生气,虽说三哥给我和哥

哥都送了画册子(),可哥哥向来好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仅没有收下三哥送他的画册子,还把这画册子都送给我。”

只可惜,四爷将他的宝贝全部收缴了,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耿格格一番:“……弘昼虽不是读书的料,可平日里也聪明,若他不爱念书,也不必拘着他。”

“我已经为他寻摸了一位擅长骑射的师傅,过两日就会进府的。”

耿格格连忙应是。

她见四爷脸色如此难看,憔悴中带着几分灰败,难得大着胆子道:“王爷,这几日换季妾身胃口不大好,差人与大厨房说中午送来些清粥小菜,王爷可要留下一起用些?”

说着,她更是道:“妾身听五阿哥说您昨儿喝多了酒,若用些清粥素菜,胃里会舒服些的。”

四爷颔首答应下来,觉得与弘时的账待会再算也不迟。

吃饱了好揍儿子!

谁知还未等到晌午,就小太监传话说十三爷来了。

与十三爷感情甚笃的四爷一听这话就要要走,临走之前却与耿格格解释道:“……昨日我听弘昼说十三弟腿上的伤愈发不好了,我得去瞧瞧他。”

方才他不觉得胃里不舒服,被耿格格提醒一番,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至于那些粥菜,你差人送去外院书房吧。”

说完这话,他就带着收缴的战利品去了外院书房。

十三爷已等候多时,见四爷脸色灰中带白,白中带青,不免关切道:“四哥,你没事儿吧?”

四爷摆摆手,示意无事,却问起他的腿疾来:“你的腿怎么样?我听弘昼说你的腿伤的愈发厉害了。”

“太医了?没有给你看过吗?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两人虽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却比许多亲兄弟感情都要好。

十三爷笑道:“你别听弘昼胡乱说,没有的事儿。”

可瞧见四爷如此关切的面容,十三爷也不好粉饰太平,只能道:“我这腿疾是老毛病了,一到换季时就疼的格外厉害,皇阿玛前几日还差太医给我看过,说来说去无非都是些‘安心静养,不宜操劳’之类的话,你别担心。”

说着,他又关切问起四爷来。

四爷直说无事:“昨日大醉了一场,倒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十三爷却并未放下心来,只说瞧见四爷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四爷便将弘时之事道了出来,更是恨铁不成钢道:“……比起年幼的弘历,弘昼来,我自更看重已十二岁的弘时,还记得当初我们在他这个年纪时,都已经跟着皇阿玛上朝了。”

“可他倒好,从前与三哥府中的弘晟一起吓唬弘昼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想将弘历与弘昼往歪门邪道上领……”

他实在是痛心疾首。

他比不得皇上子孙众多,膝下统共三个儿子,弘时已经养歪了,却还想将雍亲王府另两个儿子养歪,这性质早已不是当初吓唬弘昼这么简单,而是想绝了雍亲王府的后。

十三爷是个好脾气

() 的,当年四爷被皇上训斥“喜怒无常,脾气暴躁”时,也是他一直陪在四爷身边。

如今他瞧见四爷旧怨未平,又添新伤,不免安慰道:“四爷不必生气,说到底弘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连我们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更别说弘时了。”

“从前雍亲王府只有他这么一个阿哥,四哥眼里心里都是他,如今多了个懂事上进的弘历,又多了个活泼顽皮的弘昼,四哥的注意力难免会更多地放在两个年幼的孩子身上。”

“按理说这也无可厚非,只可惜弘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个道理?”

“四哥既硬的不行,不妨试一试软的,好好与他说一说,我看弘时也不像那等不懂事的孩子。”

顿了顿,他更是道:“若我记得没错,弘时今年也十二岁了。”

“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说娶妻为时尚早,但也可以先定亲,或先选两个教导人事的丫鬟或宫女侍奉着,有人在身边规劝一二,兴许他就不会像从前一样钻牛角尖了。”

四爷听闻十三爷这样一番话,心里舒坦不少,“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是一点都没错。”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吃了些粥菜。

四爷却见着十三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免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若有话,直说便是了。”

十三爷笑道:“我还是与小时候一样,什么事都瞒不过四哥的眼睛。”

顿了顿,他低声道:“年羹尧听说年侧福晋自缢身亡的消息悲痛不已,原本他已率军行至保定,可听闻这消息却偷偷回京。”

“但是年羹尧并未回去年家,而是去了八哥府上,深夜前去,一直到天色渐明才离开。”

“四爷,只怕年羹尧已是八哥的人了……”

四爷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由想到年侧福晋留给年羹尧的那封信。

他想,若自己拿出年侧福晋那封信,兴许年羹尧的态度会有所转圜。

但他不愿自己的皇位是踩着孩子们的委屈,踩着女人们的尸骨上去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会将年侧福晋那封信拿出来的。

良久,他才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

等着送走了十三爷,四爷又马不停蹄去看了看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