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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1 / 2)

那个瞧着机灵些的小太监上前答话:“回主子的话,奴才是湖北人氏,因老家发了大水,家中田都淹了,爹娘没法子,所以才将奴才卖进宫。”

弘昼看着他说这些话时如此坦然,道:“那你恨你爹娘吗?”

“不恨。”这小太监掷地有声到:“若是爹娘不将奴才卖进宫,奴才全家老小都要饿了,舍去奴才一个,救活全家,奴才觉得值当得很。”

弘昼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那你进宫时多大?”

这小太监想了想道:“约莫三四岁吧。”

前几日他在一众小太监歆羡的眼神中被挑了出来,不知道有多高兴,如今瞧着方才还笑眯眯的弘昼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还以为是对他不满意的缘故,连忙表起忠心来:“奴才记得自己刚进宫时没少受那些大些的太监们欺负,当时奴才就想,若能寻得主子就好了,到时候定对主子忠心耿耿。”

说着,他更是道:“您放心,紫禁城里的公公们时常夸奴才机灵,奴才一定会对您忠心耿耿的……”

他并不识字,唯一知道的成语就是忠心耿耿。

弘昼点点头,眼神又落在另外一个小太监面上。

那小太监还未等他开口发问,就道:“奴才是四川人,从小就没了爹娘,当初为了能够吃口饱饭,自己主动进宫的。”

弘昼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哪怕他是皇孙龙子,看着是风光无限,却也能随着皇上的一句话从云端跌入泥中。

也幸好他穿到了耿格格肚子里,就他这性子,若穿成小太监或奴才,只怕不出三日就要被打死的。

弘昼看向他们道:“阿玛既将你们送到我身边来伺候,你们只要尽心尽力,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两个小太监连声应是。

机灵些的小太监更是道:“请主子给奴才们赐名。”

弘昼看了看他,见他长着一张包子脸,道:“你就叫小豆子。”

他看另一个小太监脑袋小,身子长,有些像上窄下宽的花瓶,就道:“你叫小瓶子吧。”

小豆子与小瓶子是连声道谢。

一旁的耿格格见了直道:“哪里有人给太监取这样名字的?”

弘昼却道:“我觉得小豆子与小瓶子好听,多符合他们的气质啊。”

耿格格没法,只能依了他。

弘昼当即就拿了八宝攒盒给他们:“给,这里面装的是糕点,你们先垫巴垫巴,想吃多少吃多少,你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并不会饿着你们的。”

小豆子与小瓶子是连声道谢。

很快,弘昼知道弘历身边也得了俩小太监,弘历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也是一个机灵,一个沉稳,不一样的是弘历给两个太监取名正常多了,一个叫小福子,一个叫小成子。

但弘昼还是觉得小豆子与小瓶子的名儿L好听些,旁人听到这名字,再看到他们,一准当时就能

记住。

不得不说,宫里头调教出来的太监实在是没话说,这四个小太监虽小小年纪却是进退有度,知道分寸,,让耿格格很是满意。

只是耿格格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算到,就连有两个与他同龄的小太监在身边,弘昼出门还是不喜欢带上他们,任凭他们怎么哄怎么骗都没用。

耿格格只觉得自己拿这孩子一点法子都没有。

弘昼却对即将来自己身边的嬷嬷感兴趣,时常追问耿格格:“额娘,您说阿玛到底会为我选个什么样的嬷嬷?()”

别说他了,就连耿格格都有些好奇:“我也不知道了,不过听陈福公公的意思,这人差不多快来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一日,弘昼正带着小豆子他们在院子里玩跳房子,一抬眼就瞧见了院子门口站着瓜尔佳嬷嬷。

他对瓜尔佳嬷嬷是有几分敬重的,当即就跑上前道:“嬷嬷,您怎么来了?您可是有什么事儿L?”

他听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闲聊时说过,这瓜尔佳嬷嬷乃是故去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更是师从苏麻喇嬷,别说四爷对瓜尔佳嬷嬷敬重,就连皇上看在故去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嬷的面子上,在瓜尔佳嬷嬷离宫之际,赏了她不少东西,其中还包括城郊一间两进的院子。

当日四爷为了请瓜尔佳嬷嬷教他们规矩,可谓三顾茅庐,几次去城郊请瓜尔佳嬷嬷。

等着皇上离开圆明园后,瓜尔佳嬷嬷几次说要回去,可四爷却将她留了下来,一直以贵客相待。

弘昼再仔细一看,却见着瓜尔佳嬷嬷身上背着个包袱,当即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迟疑道:“嬷嬷,您背着包袱……是要做什么?”

瓜尔佳嬷嬷面上是一如既往,“奴才正是王爷为五阿哥选的嬷嬷。”

弘昼半晌没回过神来。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说起来瓜尔佳嬷嬷也当过他半日的师傅,以后他岂不是要乖乖听瓜尔佳嬷嬷的话了?

况且瓜尔佳嬷嬷年纪大了,他若将人家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他嘴巴一瘪,难受极了。

耿格格很快就迎了出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高兴的像什么似的:“……有您照看这孩子,我是最放心不过了。”

“我听王爷说过的,说十一贝勒当初曾养在苏麻喇嬷身边,当时就是您与苏麻喇嬷照看着十一贝勒长大的。”

“论起照看孩子,您比我有经验的多,以后弘昼您就多费费心,若是他不听话,要打要骂的,您只管去做,不必拘束。”

瓜尔佳嬷嬷在紫禁城中待了几十年,‘规矩’一字已刻到骨子里,忙道:“格格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奉王爷之命前来照看五阿哥,若奴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格格只管指正。”

两人一番客气,耿格格便叫常嬷嬷带着瓜尔佳嬷嬷先回屋歇着。

她更是看向弘昼道:“你怎么瞧着不高兴的样子?你啊,就知足吧,寻常人请瓜尔佳嬷嬷都请不到的。”

弘昼叹了口气,嘟囔道:

() “瓜尔佳嬷嬷什么都不缺,为何要来照看我?()”

耿格格自然也不知道。

当日四爷替弘昼寻摸嬷嬷时很是头疼,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鱼思来想去只觉得瓜尔佳嬷嬷合适。

其实在他与瓜尔佳嬷嬷开口前,他也没抱多少希望,却不想一开口,瓜尔佳嬷嬷就答应下来。

他也问了瓜尔佳嬷嬷为何愿意照看弘昼,瓜尔佳嬷嬷只淡淡笑了笑——兴许是这孩子合我的眼缘吧。

弘昼却觉得自己委屈得很,更是满屋子的委屈无处诉说。

他与耿格格说了,耿格格却点着他的脑门说他不知足。

弘昼一生气,便撒丫子跑去找弘历。

一旁的钮祜禄格格听闻这话是神色微变,但弘历惊愕之后却为他开心起来:“阿玛这般也是为了你好,瓜尔佳嬷嬷看着严肃,实则却很好的,你一定要乖乖听她的话知不知道?若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弘昼嘴巴一瘪,奶声奶气道:“你看吧,我都没有不听瓜尔佳嬷嬷的话,你们一个个就这样说我,若我来日惹了瓜尔佳嬷嬷生气,你们肯定就不喜欢我了。”

弘历连忙哄他:“不会的,你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这,这哪里是我能够决定的事?”弘昼只觉得弘历对自己狠就算了,如今还想将魔爪伸向他:“我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都是顽皮的,像你这样听话的小孩子可是没几个。”

弘昼在弘历这儿L没找到安慰也就罢了,到了傍晚,四爷还专程过来了一趟,告诫他瓜尔佳嬷嬷年纪大了,他可万万不能惹瓜尔佳嬷嬷生气。

这让弘昼倍感压力,以至于当天夜里就做了噩梦,梦见自己惹了瓜尔佳嬷嬷生气,耿格格,四爷,弘历……甚至连橘子都不愿理他。

醒来之后的弘昼垮着一张小脸,要多伤感就有多伤感。

耿格格还是头一次见到弘昼这般脸色,想当初四爷打了他屁股时,他都不像今日这样,连忙道:“弘昼,你怎么了?”

她拿手探了探弘昼的额头,见他并没有发热,却是愈发觉得不对:“你可是哪儿L不舒服?今日怎么这么安静,一早上连话都不说?若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额娘,可千万别强撑着。”

若换成平日里,弘昼定会笑嘻嘻问她——额娘,我看着是这么懂事的孩子吗?

可昨夜那个梦对弘昼伤害太大,让他一头钻进耿格格怀中,嘟囔道:“额娘,我做噩梦了。”

耿格格搂着他笑道:“不过是个噩梦罢了,梦醒了就好了……不过,你昨晚做的是什么噩梦?说出来给额娘听听。”

弘昼看了眼瓜尔佳嬷嬷,如今她正与常嬷嬷一起带着丫鬟摆饭,迟疑片刻,还是将这个梦道了出来。

最后,他更是苦兮兮道:“……我在梦里喊您,喊阿玛,喊哥哥,可是你们都不搭理我,还说我是个坏孩子,不要我了。”

耿格格还是第一次在他面上看到这般神色,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甚至

() 连一贯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瓜尔佳嬷嬷嘴角都微微扬起。()

耿格格将眼角的眼泪擦掉,这才道:“咱们弘昼放心好了,额娘这般疼你,怎么会不要你?还有你阿玛与你哥哥,他们都爱弘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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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等到早饭用完,弘昼坐在炕上与橘子玩时,瓜尔佳嬷嬷则端着一盘切好的蜜瓜送了过来。

弘昼奶声奶气道:“谢谢嬷嬷。”

他顽劣归顽劣,却一直都是个懂礼貌的好娃娃。

瓜尔佳嬷嬷看向他道:“五阿哥可是害怕奴才?”

“不是的。”正吃着蜜瓜的弘昼腮帮子鼓鼓的,可一张小脸上皆是郑重之色:“我不怕您。”

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觉得您伺候过太皇太后,大家都敬重您,要是您说我不好,不喜欢我,阿玛他们肯定会听您的……”

瓜尔佳嬷嬷脸上再次浮现了些许笑意,轻声道:“那奴才问你,你可曾觉得自己对奴才做过什么不恭敬的事儿L?”

弘昼仔细想了想,除去当初他不情愿跟着瓜尔佳嬷嬷学规矩外,每次见到瓜尔佳嬷嬷都彬彬有礼,一张小嘴宛如淌了蜜似的,不光给瓜尔佳嬷嬷送了花环,每次给弘历带点心或果子时,都不忘给瓜尔佳嬷嬷带一份。

他摇了摇头:“没有。”

瓜尔佳嬷嬷正色道:“你既没有做错事,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你?”

弘昼迟疑道:“可是,大家都说我顽劣,我放火烧过阿玛的书房,还被阿玛打过屁股……”

“这又有什么关系?就像你常说的,哪个孩子小时候不顽皮?”瓜尔佳嬷嬷虽年纪大了,但眼睛并不显浑浊,仍亮堂的很,如今看着弘昼道:“雍亲王府上下人人都称赞四阿哥是个好孩子,可奴才觉得四阿哥是个好孩子不错,但你也是个好孩子。”

“每个孩子的性子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内向或外向,有人沉稳或跳脱,有人聪明或愚钝……很多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若以一个孩子的性格来评判他是不是好孩子,实在有失偏颇。”

“在奴才看来,你孝顺耿格格,友爱兄弟,疼惜动物,连对着丫鬟婆子们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不算乖孩子?”

“许多时候,旁人如何说不重要,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是别人的自由,最重要的是你问心无愧。”

“人活在这世上,就算你做的再好,也会有人议论,也会有人不喜的。”

弘昼重重点点头,正色道:“嬷嬷,您的话我记下了。”

瓜尔佳嬷嬷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缓福轩每日依旧是宁静而幸福。

常嬷嬷是耿格格的陪嫁嬷嬷,她虽忠心耿耿,却是因出身的关系眼皮子太浅,而在这一点上,瓜尔佳嬷嬷正好与她互补,更是懂得拿捏奴仆之道。

如此一来,不光瓜尔佳嬷嬷将弘昼身边的小豆子一小瓶子调教的极好,就连缓福轩所有奴仆的整体素质也上了一大台阶。

() 若换了寻常人在缓福轩这般指手画脚,常嬷嬷肯定会不服气的,但她对瓜尔佳嬷嬷却是服气得很,毕竟这人伺候过太皇太后了。

两位嬷嬷关系融洽,耿格格是求之不得,连带着她陪弘昼的时间都多了起来。

这一日,耿格格照旧带着弘昼前去花园玩耍,母子两人玩起蹴鞠起来。

弘昼玩的正开心,可一扫眼却见着曾嬷嬷的身影。

近来正值初夏,天气不冷不热,故而弘昼每日上午都会在这儿L玩,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短短十来日,这已经是他看到曾嬷嬷的第三次了。

每次曾嬷嬷都像今日这般衣衫简朴,实在不符合她平日里穿金带银的形象。

弘昼只觉得有些不对劲:“额娘,您看,曾嬷嬷……她这是要干什么?”

当初雍亲王府中发生什么事儿L,耿格格都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她却是大事小事都知道些皮毛:“我听常嬷嬷说过,这曾嬷嬷家中有人生病了,她与李侧福晋告了假,时常回去看看。”

弘昼本就有几分怀疑,如今一听这说辞,是愈发怀疑,毕竟李侧福晋不是这般心善之人。

等着回去之后,他就将小豆子喊了过来:“……你偷偷溜出去跟着曾嬷嬷,看看她到底去了哪儿L。”

小豆子为人机灵,再加上他只有几岁,并不引人注意。

不出三日,小豆子就将事情摸了个清清楚楚:“主子,奴才跟着曾嬷嬷出去了一趟,见他的确是去了药房抓药,抓了药后又绕了好大一圈将药交给了一个婆子,这才回来。”

说着,他更是挠挠头道:“主子,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弘昼嘟囔道:“反正就是不太对。”

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若是曾嬷嬷家里人生病,怎么曾嬷嬷面上一点悲痛之色都没有?若是抓药给家里人,曾嬷嬷衣衫素净也就罢了,怎么还绕那么大一圈?种种行为皆表示曾嬷嬷不想叫人注意到她。

弘昼闲着也是闲着,就琢磨起这件事来。

他当即就要门房给纳喇·星德传信,说自己想念纳喇·星德了,想要见见纳喇·星德。

这事儿L说来话长,当日纳喇·星德带着弘昼醉酒后十分自责,事后还专程来看过弘昼一次,真诚的与他赔了不是。

弘昼了,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当然是原谅他了,更是趁机提出了要求,要纳喇·星德有时间带他出去逛逛。

纳喇·星德欣然答应。

弘昼觉得自己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仿佛能未卜先知似的,当初随口一提的事儿L,竟这么快派上了用场。

纳喇·星德翌日一早就来了,与每一次一样,他前来雍亲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四爷请安,更是惴惴不安说起要带弘昼出去玩一趟。

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四爷竟一口答应下来,叮嘱道:“……并非我不放心你,实在是弘昼这孩子跳脱,得小心些才是。”

四爷又怎会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