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给暹罗猫幼崽取名为“长官”。
谢敏不是招小动物喜欢的人,可能常年浸在生死场中,彻骨的血腥味与浅淡杀气始终萦绕在他身侧,恰巧动物对人类的气场极其敏感。所以长官在谢敏家借宿的第一个晚上,一人一猫打得天翻地覆。
或许说是……某身经百战的特工被猫咪幼崽单方面殴打。
谢敏坐在地毯上,手边零散摆放着消毒用的碘伏、纱布等药物,他一边按住拼死挣扎的长官,一边用浸过褐色药液的棉签,试探性地擦拭长官身上的伤口。
戳到痛处,长官发出尖锐又轻细的凄惨叫声,在挣扎中一记猫猫拳,给谢敏手背划了一道痕。
谢敏轻嘶一声,动作依旧,不为所动,颇有些恶毒医生的架势。
包扎完后,长官仗着自己身体小,嗖地钻进沙发底下,没得瑟一会就又被谢敏揪了出来。
“知道自己脸黑还上赶着找灰挖煤,别家猫都……嘶,你还咬我?”谢敏瞪大眼睛,长官张着一口没威慑力的幼齿在他指尖处厮磨,啃得非常卖力,效果趋近于零。
谢敏有点想把这只不知好歹的猫顺着窗扔出去,但好在长官还处于小猫的发育期,又受了伤,吃得多睡得多,没过多久就窝在冰箱后面睡着了,打扰不到谢敏。
他没什么事可做,陷入难得的清闲,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打开检索系统,在安斯图尔内部资源库中浏览了几十篇题为《如何饲养暹罗猫》《让猫咪爱上你只需要两步》《你的养猫新手指南》的经典巨著。
第二天清早,谢敏是被猫挠门的声音吵醒的。
柔软的爪尖还挠不出多刺耳的音色,但谢敏本身浅眠,戒备心强又听力惊人,在小猫挠第二声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他没第一时间起床,而是赖在床上听,待到门外出现焦急的喵喵叫声时才起身。
长官还是先前那副怕人的死样子,在谢敏开门后立刻往凳子底下蹿,蓝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似乎只是在确定这个救了他的男人有没有睡死过去。
正好,谢敏昨晚订的猫粮和猫砂到了,他拿了门口的快递袋子进屋,长官就隔着远远的距离一直尾随他,时而遁入阴影,时而藏身角落,打量着那堆丁零当啷散落在瓷碗里的食物。
谢敏又用杵子把猫粮捣碎,用猫咪特调的营养液混上湿粮搁在另一个盘子里,放在四通八达方便猫咪随时跑路的客厅。做完这一切,他去厨房捣鼓自己的早餐。
等谢敏做完奶浆和清汤面时,长官正蹲在猫粮碗前,舒服地甩着尾巴进餐,吃得像个呼噜作响的小发动机。
吃完饭,谢敏又花了几分钟时间从橱柜里逮着长官,摁着它检查伤势。
情景再现般的,长官又给了谢敏一爪子。
他觉得自己该收回对长官已经奄奄一息的判断,这只猫明显就是个会装死的大爷,伤势不重活蹦乱跳,吃东西还专挑贵的吃。
跟傅闻安一个死德行。
一个上午,特工和他新捡回家的影帝猫相安无事。
傅闻安和邮差都没有联络谢敏,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态已经平息,身为特工,他能嗅到平静海面下暗流起伏时的肃杀气味。
谢敏利用暗网渠道购买信息,发现傅闻安麾下的不少暗卫已经离开了原先的待命位置,矿头山的航线运作也与平日有所出入,加上子爵的警告,他察觉自己的推波助澜还要再激进一些。
手段太温和,这三方打不起来。
谢敏想看他们争得鱼死网破,还让他从中得利。
正在他盘算着朝谁下手的时候,门铃响了。
谢敏从卧室出去,还没迈步,只见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从餐桌上轻盈落地,盛着奶浆的碗应声掉地,残留的液体勾着那道影子的尾巴,一气拖到房间门口。
紧接着,谢敏就看见那只恨不得躲他八百米远的长官,以一种极其谄媚的姿态,在进门的脚垫上蹲下。几秒后,钥匙的开锁声过后,一个有硝烟信息素的alpha刚进来,长官就软软趴倒在地,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还绑着绷带的肚皮。
“猫?”
身着执政官装束的傅闻安臂弯还抱着自己的军檐帽,长款风衣染着外头的冷气,显得整个人如赴万里归途。他惊讶地看着长官在他军靴旁蹭来蹭去,又抬头看谢敏。
谢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不知怎的,傅闻安本能地感到脊背发凉。
自己的特工看起来像是要刀人。
首先,为什么傅闻安会有他的家门钥匙呢?
谢敏不理解。
其次,为什么傅闻安更得长官偏爱呢?
谢敏更不理解。
这双重的不理解导致了谢敏拿着菜刀,手起刀落,剁碎了一整条牛肋骨。
傅闻安正在沙发上逗猫。
长官的骨气如同人类的智商,时而有时而没有,在面对傅闻安的时候没有的概率更大,因为这只猫正趴在傅闻安腿上,舒服地享受男人的挠后颈服务。
这看得谢敏牙根痒痒,便又抄起新的牛尾巴,大卸八块。
谁能懂牛牛的辛酸呢?
没有人!
身为特工家的猫,长官表现出了不符合身份的谄媚与殷勤,不单让摸,还学会撒娇,茶得简直不像只小公猫,这让谢敏开始怀疑是不是信息素带来的影响。
可能猫这种生物更喜欢闻起来苦了吧唧的那种?
谢敏将所有准备煲汤的食材拢进筛笼里,过水清洗,一边洗一边想着。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面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