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侍儿从“出将”上了台,走到了琴台面前,缓缓的盘坐在了蒲团上,有一小童将琴台前面的香炉点燃,在默默退下。
而台下的小童则珠圆玉润的报出曲名。
“第一曲,惜红妆。”
花毕,清脆悦耳的琴声从纱幔里蔓延出来,流转舒缓,春意朦胧,让在后台等待的范宜不禁感叹,果然是能人啊,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弹的真好听,也不知道她的小伎俩能不能占一点便宜。
范宜咬了咬嘴皮,有些担心。
有顷,琴声渐收,第一位侍儿一曲已尽,他调整呼吸,慢慢起身,行礼过后,从“入相”回到了后台。
接着便是第二位。
一个个的侍儿从“出将”“入相”上台下台,很快,轮到范宜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活动活动了手指。
范宜架起手臂,抬头挺胸,下巴微收,唇角微扬,面色从容的从“出将”走了出去。
待她坐下,一名小童上前,可和其他人不一样,小童并未焚香,而是摆了叁个“L”形的圆筒到台上。
圆筒上面呈柱状,下面部分则是喇叭状,叁个圆筒分别对准了琴的出音孔:龙池、凤沼以及它们之间的地方。这样,待会儿弹出去的琴声就会比其他人的要振聋发聩。
她做这样的扩音器并不只是为了让琴的声音更大更远,而是为了配合她演奏的曲目。
范宜撩起裙袍,盘坐在了蒲团上,闭上双眼,双手摆在了古琴的四、五徽之间,做好了准备姿势。
台下的小童高声报出曲名:“第八曲,沧海一声笑。”
范宜沉了一口气,幽幽的睁开眼睛。
她轻轻拨动琴弦,简洁而大气的声音铿锵的传出。
层迭的白幔之中,五音重复以往,循而复环,然而这样来回的拨弦,如高手亮招一般,起势而起。琴声逐渐转高转急,如细雨绵密如破涛起伏不绝,在谈笑风生间写尽江湖气象。
琴的清亮绵远,古静圆润,让曲显得随性不凡,坦然潇洒。
在叁个扩音器的加持之下,更是“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
微风拂来,将白幔吹动,配合着曲调的高亢低婉,就像是乐曲将白幔掀起一样。
范宜勾起嘴角,轻轻瞥了一眼白幔外隐约的人影。
这个B,应该装的够X了。
当时文艺表演的时候选取《沧海一声笑》,不仅仅是因为它是经典中的经典,而是因为这首曲子曲调简单,只有简单的Do,Re,Mi,Sol,La,也就是古琴中的“宫,商,角,徵,羽”,不需要过多的技巧,就算新手就能轻易弹奏出来。因此,短短两个多月,她就能将这首曲子练的很顺畅,而且颇有江湖豪迈的意境。
范宜结束了曲子,毫不留念的起身,大步从“入相”回到了后台。
后台的侍儿们看范宜的眼神都带着震惊,看着她突然多了些拘谨,好像她是什么人物。
范宜刚装了了B,自己还沉浸在豪情万丈的乐曲里面,所以对这些人的视线并不怎么在意。她淡淡着笑着朝其余人点了点头,如摩西分海一般,穿过人群,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香茶喝了一口。
其余人都看着她,有些无措的站着。
“范生的这首曲子让在下真是惊为天人啊!”方才同他讲话的高挑侍儿走了过来,坐在他的旁边,眼神灼亮的看着她。
“您过誉了,我不过去取巧罢了。”
这句话范宜到没谦虚,而是事实。
刚才几名侍儿无论琴技好歹,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缓慢悠扬的乐曲,而范宜的乐曲一出,又有扩音器的加持,如何不令众人耳目一新。
“第十位请准备,马上到你了。”
小童走到高挑侍儿旁边催场。
高挑侍儿有些遗憾的站起来,抱歉的对范宜说道:“真是可惜,我要上场了,不知结束以后,能否和范生详谈一番?”
范宜静静的笑了一下,不点头也不摇头。
高挑侍儿也不多言,转身离去。
其余的人窃语了几句,终于有人上来和范宜攀谈起来。
一炷香之后,剩余的几人也终于演奏完毕。
不一会儿,内监请范宜他们走到台前,站到标着他们出场顺序的花瓶面前。
范宜走到标有“八”字的青花瓷瓶的面前,淡然的接受众人众人或嫉妒或热烈的眼神。
范宜面前的青花瓷瓶之中,插了一大簇的金花,粗粗一看,大概有十来朵。跟两旁的瓷瓶比起来,简直就是来拉仇恨的。
等女官一一唱票,毫无意外的,她得到了十八朵金花,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看着嘤嘤都快从座位上跳起来的高兴样,范宜心里终于放下了。前面两场比试,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不算正道,但至少成绩单挺好看,那接下来的比试,就算她没有再精进,赵言楠那边也能交代过去了。
就在范宜心下窃喜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虽然范生有些投机取巧,但曲子是真的绕梁叁日。不过,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比赛之中,范生还是脚踏实地的好。”黄山玉看了范宜一眼,淡淡的说道。
范宜放松的皮子,立马又绷紧了,看来,还是不能耍小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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