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不了自己身上隔夜酒的味道,拿手机给邵臣发信息:“借你家卫生间洗个澡,我太臭了。”
邵臣买菜回来,一进门就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从浴室传来。
里面的人也听见防盗门开关的动静,试探唤了声:“邵臣?”
那语气略有不安,他及时回应:“是我。”
明微没再接话,继续专心冲洗。
他提菜进厨房,洗案板,剥番茄皮。
忽然有人按门铃。
可那门铃早就哑了,声音像濒死的乌鸦。邵臣有点意外,放下手里的活儿,打开防盗门,见来人是一个外卖小哥。
“您好,您的外卖。”
“送错了吧?”他什么时候叫过外卖?
“没送错!”明微在浴室喊:“是我点的。”
于是邵臣接过,跟外卖员道了声谢。
“拿来吧。”浴室打开一条缝,里面伸出一只湿漉漉的胳膊,修长,细润,挂满温热的水珠。他递上塑料袋,别开视线。
不多时,明微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素净的一张脸,像刚出蒸笼的包子,双颊一点点红晕,纯真清透。
她走到厨房门口,发现邵臣在做饭。锅盖揭开,白气热烈升腾,水滚了,下一把面条和青菜。
外面天色透亮,灶台前面是两扇高大的窗户,玻璃被冰凌格切碎,看不清窗外景色。日光也被这花纹搅碎,星星点点穿透,洒落墙壁,洒落在他身上。
邵臣低着头,一惯的沉默专注。
明微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看一个男人做饭看得如此入迷。
邵臣转身打开冰箱拿鸡蛋,发现她站在门口,动作一顿:“你……”
“你不用管我。”
他问:“饿不饿?”
明微连连点头。
他轻轻笑了。明微摸摸鼻尖,有些微妙的难为情,点点脚尖:“你在做什么?”
“打卤面。”
不说还好,一听见这三个字,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邵臣回头看了一眼,她没好意思,索性远离厨房。
桌前椅子搭着那件冲锋衣,明微见上面挂着水痕,问:“外面下雨了吗?”
“下了会儿。”
她在沙发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放早间新闻。阳台空空的,没有晾晒任何衣物,也许被收起来了。
楼下种着一棵挺拔的大树,枝叶繁茂,翠荫荫的,三楼阳台正好装下它青绿的风景。
明微好奇,问:“那是什么树呀?”
厨房窗口就在阳台隔壁,他说:“苦楝。”
苦楝?明微对草木一窍不通,没听过,拿起手机上网查询,原来这树在夏天会开出雾紫色的花,一大片,香气浓烈。而且它还有另一个别名:哑巴树。哑巴,哑巴……不跟某人很像么?倒是挺有趣。
邵臣端着碗筷出来,明微赶紧到餐桌前坐好。她从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都快饿扁了。
“你竟然会做饭。”
听到这话他觉得好笑:“三十岁了,难道不该会吗?”
“我就不怎么会。”主要是懒。
邵臣表示理解:“你还小。”
明微抿嘴乐起来:“也不小了。”她夹起面条正要往嘴里送,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放回碗中仔细打量,发现这碗面其实只有一根,中间不断。
明微愣了片刻,抬眸看着邵臣:“这是长寿面?”
“嗯。”他平静地应了声,当做很平常的事,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明微却心脏猛跳,眉尖攒起,一种无比柔软的情感溢满心扉,仿佛冷冽漆黑的屋子点起一盏小灯,潮湿和残破被光驱散,尽管那光并不太亮,荧荧地晕染在角落,不至于寂灭。
明微再无声响,垂头静静地吃面。
一碗见底,她抽出纸巾慢慢擦嘴,貌似无意地开口:“你说怎么回事呢?”
邵臣抬眸,听她说话。
“我们才刚认识而已,可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你。”
他顿住。明微也抬起眸子,定定地望着他。
头顶的绿风扇呼呼转动,天不热,但明微对老物件好奇,吃饭前把它打开了。
缄默中邵臣的目光渐渐转入暗沉里,辨不清情绪。
他垂下眼帘,冷淡地开口:“吃完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