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拾居然还起了效仿之意?
几人只以为谢拾是一时兴起,却不知谢拾向来不爱空口大话,一言一行皆出自本心。早在儿时,他便认真规划过,读几年书就跑去修道,全天下寻访仙人呢。
……是了,游历与寻仙又不冲突!他完全可以一边游历天下一边寻访名山大泽啊!
又发现一桩好处的谢拾兴致更盛,看他的模样,简直恨不得明天便收拾行囊出发。
迎着小少年亮晶晶的眼神,肖瑞云不置可否,只笑着拍了拍腰间佩剑,提醒道:“那你可得有孤身仗剑行天下的实力。?[()]?『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谢拾若有所思,他想了想道:“我箭术极好,十矢九中,只要与商队或是镖局同行,想来也用不着与人近身搏斗。”
实则心里已经开始暗暗想着找机会给自己打造袖箭,就按照学海中钓到的图纸来。
意识中的胖狸猫亦积极踊跃出谋划策:[……还有火铳,宿主可以造火铳。出门旅游、行走江湖必备,安全大大提升。]
谢拾:“……”
他无力吐槽:“……先不说哪里造来,随身携带这等物事,当真不会在过城门时被守卫抓起来?”
[别被发现不就好了!]系统发出了法外狂徒的豪言,[一般又不会查那么严。]
谢拾承认:“……你说的对。”
……问题是上哪里找人造?
……该不会反手就被举报吧?
他哭笑不得地想着。
眼看谢拾陷入沉思,总感觉他在想什么危险事物的肖瑞云轻咳两声,遵循直觉将人唤回了神。
他能察觉谢拾看似随意的语气之下隐藏的决心,看着小少年稚嫩的面孔,游历一遭后思虑愈发周全的肖瑞云不得不再次提醒道:“父母在,不远游。方才听说知归你是家中独子,令尊令堂未必愿意。”
谢拾:“!!!”
这还真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何止是他爹他娘,从谢大有和老徐氏,到叔伯婶娘,兄弟姐妹,只怕都不会愿意谢拾孤身游历,哪怕再长几岁都不放心。可能在他们心中,只有谢拾将来考中进士去做官,才是他彻底单飞离开家人之时。
() 他不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经验丰富的前辈:“庆之兄又是如何说服长辈的?”
虽说肖瑞云父母已逝(),祖父祖母也不在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大伯更是远在外地为官,但襄平府不是还有肖老板这个三叔看着他吗?总不至于肖老板便如此放心让侄子出远门吧?
“这我可做不到。”
肖瑞云摆了摆手,难得赧然。
“……我是留书出走的。”
谢拾几人齐刷刷“啊”了一声。
向来表情不动如山的顾怀璋不禁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仿佛在怀疑他从前认识的是个假的肖庆之,而今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肖瑞云又解释了一番。
事实上,不知情的外人或许以为肖瑞云出外游历是同家中商量的结果,殊不知他只留了一封书信,家里人发现时,人早就走了。
因着其父年纪轻轻因病而亡,肖瑞云自小的经历便与其他读书人不同。家里人不在乎他读书如何,更在乎他的体魄健康。
年幼时,肖老太爷与肖老太太便耐不住他央求,请来武师傅,从小教他练得一手好剑术。
要说他的剑术有多好,照姚九成的说法,这位肖二哥便是去考武举都兴许能中。
这份武力值才是他上路的信心。
至于他为何留书出走,其实另有缘故。
中举之时,肖瑞云已经年满十九,放在大齐已是成家的年龄。既然他不打算参加来年会试,叔婶便替他张罗起了亲事。
肖瑞云却对成亲毫无兴趣。
他所拥有的家产已经足够一生富足无忧,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游历大江南北,就连科举当官都不在肖瑞云的计划之中,之所以参加科举只是图举人身份的方便而已。
在这份人生规划之中,从来就没有妻子的存在。
并非他已断情绝爱,只是游历天下险阻重重,吃苦受罪不少。世间女子即便不盼着夫婿封侯拜相,也该向往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罢?
这两样他却都给不了。他的妻子,若是不能陪他周游天下,便只能独守空门,日日盼君归。
前者他自是向往的,可又有哪个女子愿意陪不求上进的夫婿在游历路途空耗半生?后者却不为他所取。娶妻之后却将妻子丢在家中不问不问,绝非大丈夫所为!
——何苦耽误好人家的女儿?
奈何他的想法却不能为叔婶接受。
肖老太太和肖老太爷生前最挂念的便是这个孙子,肖二爷夫妻又已过世,其叔伯婶娘早已自觉将侄儿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若是任由二房香火断绝,他们只怕到了地下都无颜面见自己的父母和肖二爷夫妇。
总之,叔伯婶娘都不能理解肖瑞云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只要娶妻生子,延续了二房香火,日后肖瑞云自可随意放纵。便是出了远门,其妻儿在家中自有人安置。
远的不说,就说大房肖老爷,当年其父母尚在人世时,他外出做官,不也是将妻子留在家中照顾父母,夫妻一别便是数年?
() 这本就是世间常态罢了。
肖瑞云却偏偏不肯遵守。
双方观念激烈碰撞,无可奈何的肖瑞云只好在家里相看亲事之前先一步留书出走。
有了这一出,如今便是他回来了,想来家里人很难再不顾他意愿说亲——毕竟他们还得担心这个任性的侄子突然逃婚呢!
不得不说,今日肖瑞云的出现,实在带给几人莫大的冲击。他的所作所为乃至他的观念与世俗常理格格不入,在场中人,恐怕只有谢拾愿意给予全然的理解和支持。
只看姚九成等人的表情,便知他们并不赞同,不过他们也并未出言对其指手划脚。
归根究底,此乃肖瑞云私事。
倒是顾怀璋关注的点与众不同,他皱眉问道:“……庆之兄不欲再考会试?”
他还想着将来科场一争高下呢。
肖瑞云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坦然道:“我志不在举业,不欲空耗时光。道一句自负之言,似我这等人,便是中了进士亦是挂官而走,何必白占杏榜一个名额?”
……科举不易,不知多少读书人从懵懂童子熬到白发苍苍亦两手空空,他既然不打算步入仕途,何苦要挤下一个苦心人?将名额留给愿意当官做事的人岂不是更好?
这般体谅旁人的苦心谁能说个不是?顾怀璋满肚子的劝说之词顿时都吞了回去。
良久,哑口无言的他只能拱拱手,肃然起敬:“……庆之高义,我不如也!”
“这你却是过誉了。”
肖瑞云当下摇头道:“我生在富贵窝,不必为俗物汲汲营营,才能如此洒脱。”
不然的话,他也要争一争的。
这话谢拾十分认可。
几人之中,惟有他家世最差。若不是想为家中分忧,他其实也不那么着急考秀才。
凡间终究不是仙境。
……而他目前只是凡人。
·
天色已晚,学宫将要落锁。
几人一路行至府学门口,将要分别之际,肖瑞云却突然想起什么,笑着开口:“险些忘了,知归你还不曾为我解惑。”
——今日请来的戏班子分明实力超绝,游湖听曲该是兴尽而归,谢拾何以抱撼?
已经踏入府学大门的谢拾万万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个疑惑,听到身后的声音,走在最后的他转过身来,仿佛又回忆起梦中轻柔的月光。
“我不懂昆曲,只知曲子唱得极好。可惜……故事落于窠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