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出来时神色平静,只说了一句“走吧回家”。
一路上什么都没说,盛时几次想问,话到嘴边都没问出来。
庄晏并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倘若庄昊心无芥蒂地接受弟弟出柜,那他出来一定会喜上眉梢喋喋不休;倘若庄昊斩钉截铁地拒绝接受,那他出来应该摆着一张怼天怼地的臭脸。
总之绝不该是这样。
“庄晏。”回家之后,庄晏一声不吭地钻进厨房去洗水果,盛时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反复默念十次“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心一横开了口,“你怎么了?是……跟你哥谈得不顺利吗?”
庄晏把葡萄一颗颗摘下来,“没有。”
“那是很顺利?”
“……也没有。”
盛时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提问者,他看不出被提问者的情绪,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下一句该问什么。
有那么一秒,他突然想到,庄晏是不是也曾这样惴惴不安地揣测着他的想法,也如他现在这般提心吊胆,万念俱灰地等待着法官宣判死刑的槌声,又暗自期盼他能网开一面,给予一线生机。
“庄晏,如果你家人很介意,你就不要再提了。”盛时收拾好情绪,破釜沉舟地说,“我真的……不需要你做这么大牺牲。”
“然后呢?”庄晏洗完了葡萄开始切芒果,突然啪地把刀拍在案板上,“再过几年我家人开始催婚,你是跟我分手还是当地下情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庄晏问,“咱俩还有其他路能走得通吗?”
盛时走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安静不说话。
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次。如果庄晏真得搞不定家人,如果他不得不走上结婚生子这条路,如果他需要面对那么多如果——
那么,到时候自己就主动离开吧。
一个什么都有,另一个什么都没有,怎么算,都是什么都没有的那个人放弃,两个人总的损失最小。
这些话,以前是觉得说出来没意思,现在是舍不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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