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本来已经做好了冒险走山路的准备,但没等上国道,就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清江县是距离淅川市最近的县,不少县里人都来市里工作、学习。剧烈的摇晃一结束,刚从恐惧和眩晕中回过神的人们,头一反应就是四五十公里外的家乡。
那里还有他们留守的亲人。
通讯信号完全中断,凡是有车、能自由行动的人,发了疯地向城外涌去。但没等走上十公里,人们就发现,通往清江的公路上,垮塌的山体将第一个涵洞堵得死死的。
汽车挨挨挤挤地沿着公路停下来,灰头土脸的人们背上行囊,擦干眼泪,收起焦急与慌乱,成群结队地翻山越岭,向清江方向步行回去。
盛时停了车。向前向后,车流看不见头尾。他思考了几分钟,转头跟韩师傅说,“你把车开回去吧,租金等我回去结。蕾蕾,我们走。”
“……啊……好!”赵蕾蕾一个激灵,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将忐忑硬生生逼回心底,生怕盛时看出她的紧张,现在就让她撤回去。
走出五百米,赵蕾蕾突然觉得背上一轻。回头一看,韩师傅已经把车停到路边,追了上来,一手拎起赵蕾蕾的背包,示意她把包给他。“我跟你们一起。”他说,“那是我老家,我路熟。”
说是四五十公里,但走一段,就能看见垮塌下来的山体将公路掩埋,人想过去,就得爬高上低、手脚并用地翻过去。一开始,出城的人们还背着干粮和水,但越走越背不动,一路走一路扔。渴了饿了就捡前人丢掉的水和干粮,累了就坐在路边石头上打盹。
在巨大的垮塌体面前,人同蝼蚁一般渺小而坚定。他们翻着、爬着。一路上,屡有脱力的和崩溃的人在路边哭泣,又被身边的人拽起来,相互搀扶着向那牵挂的家乡方向再挪近一步,又一步。
赵蕾蕾简直要怀疑盛时是不是人了,一路上,她和韩师傅轮替着背包,累得几乎要瘫倒在地,盛时虽然狼狈,但始终保持着匀速状态,甚至连粗气都没喘几口。遇到巨大的土方需要翻越时,总是盛时先爬上去,然后再回手去拉她和韩师傅。
途中唯一比盛时还训练有素、还快的,就是偶遇的一路救援部队了。盛时紧追着人家部队半个小时,一边走还一边跟队长做了个简短采访,一回头,韩师傅跟赵蕾蕾至少落下二里地,只好先跟救援部队道别,约好清江县见。
赵蕾蕾欲哭无泪,沉重的书包压得她肩头失去知觉。他们从下午六点多弃车走路,不知不觉都走到凌晨一点了。她本来怕黑,但此时打着手电筒走在危险重重的山路上,也顾不上怕了,只想一屁股坐地上再不起来。
“盛哥,休息会儿吧。晚上啥也看不清,多危险呐。”
盛时扫了一眼几乎瘫倒在地的韩师傅和赵蕾蕾,略一点头,“休息吧,明天太阳出来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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