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曜不是第一次被动物缠上,但还是第一次被一头虎鲸缠上。

他一开始还不太敢确定，干脆又往船舱快走几步。

结果少年的身影才从栏杆边一消失——

“嘤！嘤嘤嘤嘤！”的急促呼唤声就响彻海域。

等他再往栏杆边走几步，勉强露出人影儿。

“呜啊呜啊！嘤！”

海里那头正在摇头摆尾的黑白胖鱼就发出阵阵高亢的喜悦叫声。

鲸鱼也能分辨出人吗？

还是单纯发现船边的人少了一只？

余曜打算试验一下。

他一巴掌拍醒了还沉浸在虎鲸好可爱好想rua的师兄,“秋哥，帮帮忙。”

秋聆歌满眼的粉红爱心这才稍微收敛了一点,疑惑问道。

“怎么了？”

余曜又叫醒了戴维,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和计划。

“……总之，先试一试吧。”

少年自己其实也不是特别确定。

秋聆歌和戴维狐疑地对视一眼，都不太相信余曜的话。

虎鲸能认人？

成年虎鲸体长七八米起步，重达数吨。

虎鲸看人，和人看小猫小狗有区别吗？就是再聪明，也不太可能这么快就分清他们三个谁是谁吧？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是听到余曜的话,才从萌化人心的嘤嘤嘤声里如梦初醒。

与秋聆歌和戴维不同的是,他们百分百地支持余曜的猜测。

【嘤！一定是我们余太迷人了】

【一头虎鲸罢了，小西一家鸟都被我们小鱼迷得神魂颠倒，有什么问题吗？】

【说不定就是余在冲浪世锦赛上的英姿迷住了虎鲸，在它们眼里,一定是发现了一只居然会在浪上转圈圈的可爱小宠物！】

网友们乐颠颠地等着看试验的结果。

第一个尝试的是秋聆歌。

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好几眼海里那个黑白胖鱼的流线型身影,才一步三回头地从栏杆边挪走。

心里却是在祈祷：虎鲸能够挽留他一下。

不说别的，最起码嘤嘤几声吧。

秋聆歌走得很慢，大摇大摆的动作也很夸张,像是故意要让虎鲸发现自己的离开。

戴维连忙把手里的摄像头对准了海面。

观众们也都屏气凝神,看着海面里只留出喷气孔的黑白身影。

下一秒，在秋聆歌的身影彻底离开栏杆,以虎鲸的视角很难看见时——

海平面上，那道一直在用响亮叫声逗弄人类的虎鲸突然停止了发声。

很突兀的中断。

黑白的胖乎鱼影还摇头摆尾地游到了离船更近的地方，甩甩尾鳍,貌似抬起脑袋确认了下。

虽然没有凄厉地呼唤。

但至少证明视力清晰达20英尺的虎鲸确实注意到了自己目标的人类少了一只。

秋聆歌喜上眉梢，刚要高呼一声，“它心里有我！”

余曜也刚打算松口气。

结果这一口气还没出来，完全没有失落的清亮“嘤嘤嘤”又再度重出江湖。

还是长短混合，一声接一声，听着就很欢快的那种。

至少不懂虎鲸语言的人类都能轻而易举地听出了，这头皮光水滑的胖头鲸鱼此时的心情很不错，并没有受到青年离开的影响。

秋聆歌：？？？

他一脸幽怨，狠狠握拳，“这几分钟的喜爱，终究是错付了！”

余曜好笑地拍了拍自家师兄的肩，用目光示意戴维下一个。

戴维其实不太想尝试。

毕竟他真的有被虎鲸迷住，不想被证实在虎鲸眼里，自己居然是被忽略的那个。

但余曜和秋聆歌的眼都望了过来，他只得把直播中的手机交给了秋聆歌，自己一步步地往船舱方向挪。

不出意外的，虎鲸又是声音一顿，似乎有些疑惑自己的小宠物怎么又少一个。

但在重重拍飞几只路过的魔鬼鱼，发泄掉不满之后，很快又欢快地嘤嘤起来。

戴维不无失落地接回自己的手机。

一贯以优雅自居的中年人这次是真的伤了心，甚至吸了吸鼻子。

“它看起来并没有难过我的离开。”

余曜只好用同样的方式，又安慰了一下自家经纪人。

直播间的观众们围观全程，停滞一下，就开始催促少年赶紧尝试。

【余，你再试试？】

【我去，虎鲸真的能分得清人和人吗】

【我觉得有可能，毕竟我们也能分得清路边的流浪小猫】

弹幕里议论纷纷，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余曜其实也有点拿不准了。

说不定虎鲸刚才只是第一次见到人离开，还不适应。

少年回头看了看海平面上那道厚实而光滑的脊背，狠了狠心，扭头往船舱走。

虎鲸嘤嘤嘤的撒娇声再次中断。

就在观众们和秋聆歌、戴维都以为虎鲸很快就会再度欢快叫起时，一道长长的“嘤”声骤然划破长空。

这是令人心碎的哀声呼唤。

细听还带着哭音，仿佛纯真无邪的孩子失去了他最爱的那只小宠物。

【嘶——居然是真的】

【有点想落泪，啊啊啊，宝贝鲸鲸叫的好可怜】

【小鱼快回头！它都哭了！】

网友们震惊之余，都有点被感动到，这也太神奇了吧！

余居然真的得到了一头虎鲸的喜爱。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见人爱，鲸见鲸喜欢吗？】

【不，这明明是鸟见鸟爱，鲸见鲸喜欢】

【嘤，真的，余的动物缘真的好好！】

大家正感慨着，然后就听见了又一声催人泪下的长嘤。

仔细一看镜头，那头虎鲸甚至开

始了原地打转行为，还不停地拍打水花。

【这是焦躁了吗】

有人根据人类的类似行为推测。

有对虎鲸感兴趣的网友就在评论区纠正。

【不……它看上去在召集同伴！】

【找同伴？】

了解虎鲸的网友都快要紧张疯了，【快点快点！戴维先生！把画面放大一点！】

戴维刚好看见这条评论，虽然不知所云，但还是把镜头拉得近了些。

同一时间，余曜也看到了轮船指挥室有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神情焦急。

“请问你们是否激怒了那头虎鲸？”

船长赛勒斯在监测到虎鲸呼朋唤友的举动时，就坐不住了。

一头虎鲸不足为惧。

如果是一群虎鲸……它们抓海豹时，甚至能够故意拍打造浪，掀翻一整座冰雪凝成的小岛！

与此同时，通过直播间镜头观测虎鲸形态的虎鲸爱好者网友也是手哆嗦地辨别着船下虎鲸的特征。

【背鳍有尖角……尖角后掠的幅度很大……背鳍根部的鞍斑不是白色是灰色……】

【这是什么意思？】

【我查到了！是说这样的虎鲸是过客型虎鲸！】

【过客型虎鲸是什么？虎鲸的一种吗？】

最开始惊叫出声的虎鲸爱好者网友就下意识科普道。

【虎鲸是族群生物，大致可以分成居住地固定的居留型虎鲸，满世界游荡的过客型虎鲸，还有从来不靠近岸边的远洋型虎鲸】

【这还只是粗粗的划分，毕竟虎鲸的族群多样，不同族群可能连食谱都不一样，有的爱吃鲑鱼，有的爱吃海豹，还有喜欢吃鲨鱼吃到牙都磨没有了的】

【但是！这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就是过客鲸！】

【它们不像居留鲸，没有固定的族群关系，最喜欢在海里四处游荡，还喜欢吃海豹海狮海豚，甚至还会捕杀座头鲸，是最聪明狡猾的猎手，战斗力堪称海皇！】

【也就是说过客型虎鲸是虎鲸里最凶残的？】

“那也不能这样说。”

赛勒斯船长在确认没有人激怒虎鲸后，就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和缓。

他想了想，找出了一个最合适的词。

“如果说虎鲸是海洋里的□□，那过客型虎鲸绝对是其中流氓的那种。”

“流氓？”

余曜实在不能把这个词和海里那个嘤嘤怪划上等号。

赛勒斯船长一言难尽地看了看甲板上至今还晕乎乎的海龟，还有那条莫名其妙就飞上天的魔鬼鱼。

余曜：……好吧，突然懂了。

这个流氓是针对其他海洋生物的吧。

毕竟面对这样一言不合就要把它们当球打着玩的海洋霸主，真的很难不骂一句臭流氓。

“不过，现在它这样召唤同伴，会有什么后果吗？”

余曜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观众们也很关心，在大概了解了眼前的虎鲸并不是他们所想的傻白甜之后，就生出一些担心。

【该不会冲鳍一怒为小鱼，直接把船掀翻了吧？】

【哦豁，那可真是沉鱼落雁了】

【嘤嘤嘤，就是不知道沉的是小鱼的余，还是过客鲸的鱼了】

船长担心的也是这个。

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平白无故被打翻船，亦或者是泼了太多的水，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当然了，如果真的掉进了海，最后又被这群乐于助人的虎鲸给驮起来送上了岸，那才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流氓鱼！”

他愤愤地骂了一句，也拿这头虎鲸没办法。

只是在听说虎鲸是因为余曜的缘故才呼朋唤友，就言辞恳切地央求少年到栏杆边安抚一下虎鲸的情绪。

“我会尽快地联系这群虎鲸的研究者、观鲸公司或者观鲸爱好者，了解一下它们族群的习性，余，拜托了！”

余曜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就是觉得一个人被虎鲸看上挺无助的。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这头虎鲸独独认定了自己？

自己也没有什么解救虎鲸的经历吧。

余曜百思不得其解。

但还是很自觉地走到了栏杆边，在拂面的海风里冲着那头虎鲸挥了挥手，拢成喇叭，“喂！”

少年清越悠长的一声喊直接打断了虎鲸的拍打水花动作。

黑白西装的胖鱼浮在海面上甩甩鱼鳍，喷出彩虹色的水雾，肉眼可见地欢喜起来。

可还没有嘤上两声，又开始重复刚刚呼叫同伴的动作。

“怎么回事？”

闻风赶来的戚本树急得团团打转。

余曜也真情实感地迷惑了。

隔着屏幕，网友们更是茫然不已。

【小鱼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怎么回事，它怎么还在摇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