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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2 / 2)

那场被油纸伞挡去的水杉落雨,大约也是他刻意的“表演”。

她在医塾里孤立无援的时候,永远有一个不容侵犯的去处可以去。

宁澹没有赶过她,反而很包容她。

在很多个她失意、孤独、叛逆的时候,他都能被她找到,然后被她拉着听她颠倒地说些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话,从来不会质疑,像一座沉默的、可靠的山岳。

她还梦到她去给宁澹送花笺,这个场景她以前从来不曾回顾,因为她不敢想象当时宁澹心里会觉得她有多么厌烦。

现在她可以放心一些了。

至少,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宁澹对她有多么厌烦。

宁澹只是像她之前猜想过的最好的那种情况一样——其实没能花多少心思想她的事情,等到有空的时候才能来回应她。

后来她变成宁澹的亲人、变成宁澹的责任,接受他一丝不苟的保护,和沉默得顺从的包容,她也会努力地避免去占用他过多的时间,他们一直配合得很好。

她确实没有什么好怨怪的。

但是她还是会想起。

在一开始碰到水杉林里那个少年时,被他零落得甚至不自知的温柔打动时,她期许的并不是后来这个样子。

她把他当初的温柔放大成了喜爱,认定他是人群之中与众不同的独独能够欣赏她的那一个,把他的“喜爱”藏在心口,当成那段狼狈的少年时期里最珍贵的蜜糖。

而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她比包袱更一无是处,浑身再也没有了光彩,也使这块儿蜜糖越咂摸越变了滋味。

其实,本来就是她太痴了。

她不该在旁人身上去索求喜爱的。

这样的话,永远会觉得对方给得不够。

更何况,她能从宁澹身上索求的本来就不多。

也到时间了。

她和宁澹的上一段故事到这里也就够了。

她要去追寻自己取悦自己的道路,而宁澹,也有他原本就该有的光辉人生等着他。

-

沈遥凌请安桉替她圆谎,自然是要报答安桉的。

便想买点小东西,去送给安桉做补偿。

李达与安桉最熟悉,对安桉的喜好也更了解,沈遥凌便拜托他出来一起逛逛。

他们选得很认真,逛了很多家铺子,但都没有买到合适的礼物。

沈遥凌怀疑是自己太过挑剔,不好意思再麻烦李达,只好先让他回去。

李达倒不在意,他自信满满地说自己已经逛出了一定的心得,等下个休息日再约着一起出来。

沈遥凌笑得有点止不住,挥着手把他送走了。

哪里还能等得到下个休息日呢,她打算自己再接着找一找。

沈遥凌又多逛了逛,最终在茶楼里买了一套精致的茶具。

杯子侧面绘着小狗扑蝶的画面,很少见的童趣,正好适合安桉。

她付了账,请店家帮她用礼盒包起来。

等待的时候,身后有扇门打开来,宁澹坐在厢房里,似乎刚跟人说完话,对方很快地离开了。

沈遥凌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宁澹背后,叫了他一声。

宁澹转头看她,并不像惊讶的样子。

应该确实早就发现她了吧。

沈遥凌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当做没看到而直接走开,否则的话也太不礼貌了,如果她被这样的对待的话,她一定会回去气个三天三夜。

不过奇怪的是,宁澹看着她的表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沉。

好像很疲惫,又随时准备伤人。

他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沈遥凌。

过了好半天,才回应:“嗯。”

沈遥凌松了一口气。

“我来买东西,没想到会碰见你。”

“是吗?”宁澹扫了一眼她背后,眼神说不出的有些凉。

“你和别人一起吧?”

沈遥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那样看人的方式,实在是太有指向性了。

而沈遥凌明明知道自己身后空空如也,因此几乎要怀疑自己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不敢回头,有些结巴地说,“没、没有啊。”

宁澹抿直了唇线,没有继续说什么。

沈遥凌心想,怎么一天不见,他有点阴森森的。

她疑心难道是宁珏公主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好,所以他才这样奇怪?

想了又想,试探着小声问了一句:“你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她很聪明而谨慎地隐去关键信息。

不是有句话叫做,隔墙有耳。

宁澹身份特殊,说不定就有什么人在旁边偷听呢。

宁澹仍然维持着安静,片刻之后才说:“好多了。”

那就好。

沈遥凌松了一口气,又对宁澹说:“那你就不要太着急了。你这样子,羊管事又会很担心。”

宁澹很奇怪地扯了扯唇角。

像是笑,但又绝对不是。

“劳烦你还关心。”

沈遥凌:“……”

宁澹漆黑的双眸看着她,眼前像是飘了一层雾气。

“你放心。不会再打扰你。”

沈遥凌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她低下头。

那是最好了。

她也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救世主。

“但是。”宁澹转瞬又改了口。

“你有东西落在我那里。”

沈遥凌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边。

什么都没少啊。

她只好问:“是什么东西呢?”

宁澹撇开了目光。

“我怎么知道。”

“啊?”沈遥凌茫然道,“那我可能没有弄丢什么吧。”

“有。”

宁澹再次笃定,并给出了更多的证据。

“仆从找到的。”

“你要的话,去拿。”

他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

闺中女子落下物件在旁人家中终归不好,沈遥凌说:“能不能抽空带给我?”

宁澹抿了抿唇。

“我不知道在哪。”

沈遥凌:“……”

“羊管事收了,在宁府哪里放着吧。”

沈遥凌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再次好声好气地说。

“那,能不能麻烦你问问羊管事呢?”

“我为什么非要问?”

宁澹两道剑眉拧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低沉的嗓音也有些嘶哑。

“问了就会告诉我吗?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沈遥凌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激烈的情绪。

而且,他说的话也让人不明不白。

她觉得,他可能还处在焦虑期。

不,应该说,比那天在地宫看到的模样更严重了。

沈遥凌心中无声叹气,但她确实不能再越线去做些什么了。

只能苍白地劝道:“你不要不高兴。”

又看他一眼:“开心一点。”

宁澹长长的睫毛频率破碎地颤了两下。

他静默了着,眉间拢着一重哀伤的薄雾,好似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也没等来任何的赔礼道歉。

执拗的目光直直盯着她,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

僵了许久,他受伤又怅然地开口。

“沈遥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沈遥凌顿了顿。

她终于明白了。

宁澹是在生她的气。

沈遥凌想到那日在地宫之中,宁澹弯腰抱着她,帮她戴上珠链的情形。

宁澹不喜欢欺骗。

可是她也不想骗人的。

她撒谎的技巧本来就很拙劣,怪也只能怪宁澹看不出来吧。

他怎么就会没看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