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看着孟恪,又看了看衣柜,抬起手,总觉得哪里不真实,“但是为什么你......”
孟恪垂眸,看着她墙皮霉落的指甲上,眉头微皱,李羡注意到他的视线,蜷回手指,“我等下卸掉。”
孟恪满意地颔首,抬手将她锁骨底下翻到背面的项链挂坠翻过来,温热指尖轻擦肌肤的触感让李羡头皮发麻,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嗓音低沉平稳,甚至称得上温柔:“因为你是孟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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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羡跟着孟恪一起上山。
下车时她刚推开门,就见孟恪绕过来,伸手扶她下车,她愣了两秒才将手搭上去。
随后孟恪自然地揽着她进门,李羡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准备秀恩爱给长辈看。
孟氏山顶的二层小洋楼,外表不显山不露水。
进了门,立即有女佣模样的妇人过来招呼客人。
“老太太,人来啦。”
没几秒,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凭栏出现,望着楼下,笑眯眯道:“哟,终于来啦。”
“法国那两个酒店得验收,因为婚礼已经推了一段时间了,没法后延。婚后还没来过,给您赔不是。”孟恪携李羡上楼,楼上客厅里坐着的还有孟世坤夫妇。
孟恪叫爷爷奶奶,李羡跟着叫爷爷奶奶,孟恪叫爸妈,李羡有样学样,只是声音更乖甜些。
“声儿真好听,模样也不差,是不是。”老太太话里话外都是满意,牵住李羡的手,问儿媳妇。
权龄是个保养得当的中年妇人,披着紫色羊绒丝巾,她点头,声音温和,“是啊是啊,多标致的姑娘。”
老爷子气质斐然,坐在轮椅上,依然一副威严相,只在李羡叫爷爷时应了一声,孟世坤也沉默寡言。
之前听说孟家家大业大,李羡担心自己要面对很多人,上山前就开始担心,没想到只有直系这一支。
她渐渐放松下来。
“怪不得不叫你那些堂亲表亲过来,怕别人看见你媳妇啊,真小气。”老太太嗔怪孟恪。
李羡微讶,忍不住看他。
孟恪也扫她一眼,回答老太太:“现棠怕生。这不是要过年了么,以后有的机会,慢慢见。”
老太太了然地跟权龄对视一眼,眼神藏不住对暧昧的洞察。
“你这领带怎么回事。”老太太又问。她年纪虽然大了,眼神依旧明亮,一眼就看出孟恪领带跟平时不一样,不规矩,不像是他的风格。
“现棠亲手打的。”孟恪捏着茶杯,抿了口茶水,语气透着几分宠溺,“她第一次。”
权龄嗔怪:“真见不得你们年轻
() 人这个卿卿我我的样子。”()
老太太哈哈大笑,这次连孟世坤都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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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羡想也没人提前通知她要演戏,只好在一旁低头陪笑。
接下来的饭局也算轻松愉快,毕竟老太太对李羡青眼有加。
饭后聊天,老太太又说没送什么新婚贺礼,这次补上。她叫人抬上来一个漆木的古典箱子,掀开盖,里面是一套古玩盘碗。
盘碗上都包着棉纸,老太太吩咐人打开几个。
老太太:“这一套是清朝光绪年间的,祖上传下来的,我结婚的时候你们太奶奶送我的,现在我送给你,希望你们呢,团团圆圆,多子多福。”
权龄说这可是好东西,“我都没见过呢。”
老太太笑着说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这是一套镶金边的瓷碗,画着绿梅、月亮、水仙,一套总共一百多件。
李羡看向孟恪,后者轻轻颔首,她便说:“谢谢奶奶。”
“好孩子,不客气,只要你跟孟恪好好的,奶奶我就不挂心啦。”老太太说。
李羡笑了笑,她的模样最合长辈的审美,耳垂下巴有福气,老太太看着喜欢,又问:“现棠呀,过年有空吧?”
“奶奶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身前是一个白铜的熏笼,雕花细致,没烧炭,插了一大枝绒绣的富贵花,花枝影影绰绰掩映她半张脸。
她依旧慈祥语气:“你爷爷过了年就八十八了,应该大办,有些人情往来,需要人帮忙打理。你是新媳妇,本来不该你动手,但我想着你既然嫁给孟恪,以后迟早得学会做当家主母,正好借这个机会开始锻炼,是不是?”
李羡忽觉后背一紧,像一只猫被拎起后脖颈,整个人悬吊起来,不上不下。
刚才只觉得老太太亲切,却忘了人家确确实实是一个大家族上一代话事人的妻子,长袖善舞滴水不漏。
接下来说了什么,李羡几乎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孟恪答应了这件事,而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奢牌衣服和珠宝手链,想明白一件事:
命运所有的馈赠早就暗自标明价码。
她既然嫁入高门大户,迟早要完成从李羡到曾现棠和孟太太的转变。
她早知道这件事,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孟家出来这一刻,她整个人还是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虚浮。
她抬起头,月亮大而圆,被云彩晕染了轮廓,像一滴模糊的泪珠,眼底只有迷茫无措。
孟恪走在她身边,转头看到她这副神情,唇角勾起,眼底只有一贯的淡漠。
回到家里。
李羡一头扎进书房,躲到角落写稿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平敲门,问她要不要泡澡。
李羡说自己冲一下就好了。
陈平应着走开了,她也起身回卧室。
孟恪看样子已经洗过澡了,穿了身睡衣,身子依旧挺拔,他站在窗边讲电话,指间捏了只烟,猩红明灭。
窗户开了一线,山顶隆冬的风刮进来,吹散一截烟灰,几粒雪落到他指背,迅速消融,他听着那头人说话,皱起眉头。
外面下雪了,在昏黄灯光底下飘飘洒洒地,很漂亮。李羡额前发丝被冷风吹乱,直迷眼睛,她抬手拨开,又看了他几眼,拿起睡袍转身去了浴室。
她洗过澡,随便擦了点护肤品,从浴室走出来,孟恪的电话已经讲完了,坐在床尾凳,什么也没做,听见脚步声就撩起眼皮看过来。
“从刚才回来就兴致不高,怎么了。”他淡声问。
“没有。”李羡今天的睡衣没有长袍,只一件吊带裙,薄荷绿绸缎,掐腰设计显得纤腰只一握似的,裙摆半开叉,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绕到床侧,她掀开被子,停顿片刻,主动开口,“我在想今天下午的事,奶奶叫我打理爷爷过寿。”
窗外大雪纷纷,室内一盏落地灯莹莹撒着暖光,她嗓音温驯,像雪花落在毛茸茸的猫耳上。
孟恪漫不经心应声,抬眼看过去,又不动声色地敛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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