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孽障!”贾母怒道:“宝玉还这样小,贪玩些怎么了?小孩子哪有不贪玩的?又见谁家老子似你这般将孩子往死里打的!我的宝玉衔玉而生,将来是有大造化的,你如此逼着他作甚?再者说,咱们这样的钟鼎之家,荣华富贵已是应有尽有,哪里就犯得上非要去吃那寒窗苦读的罪了?宝玉如今既是无心读书,便由他去罢了,你非要将孩子打死了才高兴不成!你若再敢动我的宝玉一根头发,我便立即收拾了行李回金陵去,再不踏进你贾老爷家中半步!”
这话可就诛心了。
贾政一时再顾不得气恨,只扔了戒尺扑通一跪,“老太太息怒……”
贾母压根儿不搭理他,只忙不迭叫奴才解了贾宝玉身上的绳子,抬着他回去了,又一边急急忙忙吩咐奴才请太医。
贾宝玉抽抽噎噎的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眼下见贾母也在旁心疼得直抹眼泪,就抓了她的手,哽咽道:“老太太莫哭了,我无事的,我不疼。”
“我的宝玉……”贾母愈发哭得伤心了,这样懂事孝顺的一个好孩子,那孽障怎么就狠的下心呢?
王夫人恨恨咬牙,道:“老爷才回来,赵姨娘便送了参汤进书房,而后老爷就叫人去寻宝玉了。”
贾母一听就明白了,可巧一抬头就看见那赵姨娘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顿时脸就黑透了。
“好你个黑心肝的混账玩意儿!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敢对我的宝玉下黑手,你烂了肠子了!给我去佛像前跪着捡佛豆,我的宝玉一日不好,你便一日不准起!”
赵姨娘脸上的笑就这么僵住了。
刚巧探春赶来,听见老太太的这番话顿时就涨红了脸,又见王夫人一脸阴沉沉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阵瑟缩,再看赵姨娘时,眼里便已是含了泪水,又恼又恨。
“好端端的你去害宝玉做什么?宝玉是招你还是惹你叫你如此对他?”
“我怎么就害他了?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好好一个男儿家偏整日净爱摆弄些胭脂水粉,我告诉老爷也是为他好,你们不领情就罢了,只管捧着他惯着他就是了,我倒要看看日后他能有个什么样的大造化!”冷哼一声,赵姨娘扭着腰便走了。
什么衔玉而生?什么来历不凡?什么大造化?不过就是个顽劣不堪沉迷女色的混账东西罢了!偏上上下下都拿他当个宝,连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如此,反倒对着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左右就是看不上,甚至为了那块破石头来对她这个亲娘横眉冷眼的,真真是气死她了!她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孽障?
身后贾母王夫人都被她这番话气了个仰倒,但她们的宝贝凤凰蛋还在抽抽噎噎,眼下也没空去跟那泼皮破落户计较,只得先记下这笔账。
贾宝玉的伤在屁股蛋子上,看着有些惨,却也不过都是皮肉伤罢了,太医来开了些药就走了。
而贾母王夫人及贾宝玉那一屋子的俏丫头却都在抹着眼泪嘤嘤哭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