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烟手背盖住眼睛, 指尖一直在抖,她很害怕。
她不是怕薄望京停下来前对她做的事,而是怕他展露无疑的阴暗面。
他今天晚上的举动, 就是撕开了克制矜贵的外表, 将赤.裸强势的控制欲展现在她面前,没有人可以对他说不,为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会不顾一切采取最极端,或者说直击弱点的方式。
如果他目的是和她上床。
他停不下来。
他只想知道。
有还是没有。
亲自检查也好,逼问也罢。
就像对服刑人员的拷问, 在审讯正式开始之前,用千奇百怪的酷刑,消磨罪犯的意志。
席烟知道,他成功了,她不敢骗他,因为她承担不起骗他的代价。
她哑着嗓说:“我在看电影。”
“他怕我看不清屏幕, 就关了灯。”
薄望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身上的沉郁缓缓散去, 将她的手拿开, 长指擦掉她的眼泪, 嗓音淡漠,“别哭了,嗯?你要一直这么乖, 我逼你做什么?”
席烟头发很黑, 此时都散着, 她不爱染烫头发,摸上去又凉又滑, 像绸缎一样令人爱不释手。此刻,名贵的绸缎刚被猛兽撕闹过,几缕青丝黏在额前腮边,衬得白皙的皮肤破碎不知风情。
薄望京眼眸暗了暗,拎起沙发上她用来看电影用的毯子,盖在她脸上,坐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双腿敞开,衬衫凌乱得不成样子,性感又禁欲。
他点了支烟,刚吐没一口,席烟就咳了一声,她本就哭得鼻子不通畅,再闻到烟味,不大舒服。
薄望京扫了她一眼,拧眉摁了,燥意无法舒缓,将打火机扔在桌子上,起身去窗边吹风。
他不在,席烟好多了。
她躲在毯子里,不满地娇声喊:“里面开着地暖呢,冷死了,把窗关了。”
薄望京果真把窗关了,见她恢复得差不多,走过来,“年初一我来接你。”
她闷声问:“做什么?”
薄望京站在沙发边,垂眸睨着毯子下那一坨,“忘了?”
席烟没忘,郑晚秋有大年初一上山礼佛的习惯,给供在庙里的金佛上香洒扫。
有一年他们在国外没顾上,去年他奶奶又病了,算来也有两年没陪她去了。
只不过以前她去,作为薄望京太太是应该的。
席烟顿了顿,随便找了个理由,“我不想爬山。”
没想到薄望京说:“可以。”
席烟刷地把毯子掀开,目光正巧撞进他乌眸里,刚才惊吓的后遗症没好,下意识一躲,随后定了定神。
若放在以前,她指不定叭叭儿的开始怼他,今晚不大敢,委婉道:“薄望京,我嫁给你以后,也算尽职尽责,你忙的时候时不时帮你去探望奶奶,这么长的年假,大年初二勉强回个娘家。”
“你们家大宗小宗一堆,熟不熟的都来老宅拜年,根本见不完,过年那几天,你忙公司的,我天天得穿成跟傀儡娃娃似的摆那儿等人问好。”
“精神得提着,水也不敢多喝,一去洗手间就跟我凭空消失了一样,满屋子找。”
“我今年就想安安静静过个年,拜托薄大少爷,饶我一马,成不成?”
房间有一瞬的安静。
薄望京忽然弯下腰轻轻抬起她下巴,冷静地审视她的表情,她的瞳眸清澈黑亮,不像作假,便将她放开,淡声说:“好,这条我答应你。”
他低眸把玩起打火机,神态恣意,“姓梁的那边怎么说?”
席烟在他侧后方肆无忌惮地瞪他,忍不住讽道:“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也有的是办法让梁阿姨逼迫阿川分手,何必来问我。”
薄望京抬头瞧她,思索了一阵,俊脸浮上浅淡笑意,自信又笃定:“你以为梁慎川对你能清白多少?”
“你信不信现在你点个头,他立马能假戏真做?”
“别傻到被人下了套还给人数钱。”
他三番五次诬蔑,席烟受不了,顿了顿说:“他要真对我有意思,高中的时候都不会帮我偷你的mp3,傻啊,帮喜欢的人追别人。”
“所以我说他是个蠢货,”薄望京掀起眼皮,“或许你现在可以给他发一条消息。”
席烟坚信自己的直觉,她不是没见过梁慎川撩妹,ktv里漂亮妹妹坐他旁边和他调情,他梁大少爷熟练得活像个海王,有推有拉,怎么会玩起纯爱战神的东西。
但人性经不起试探,她不想这份友谊沾上有的没的。
席烟摇摇头:“我不发,就这样吧薄望京,我会和他说清楚不再演,其他的别逼我。”
薄望京却没理会她的话,乌眸从容地看着她,薄唇张合,继续说:“那你一定不知道,他误将一张你的照片拷进了我的mp3里,照片中,他差点亲到了你的头发——”
话音骤然停在此处,席烟心弦崩起。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微风,推波助澜般拧开泄洪的阀口,轰的一声,冷血地看着饕餮巨浪摧毁一切矫饰完好的村镇,那是梁慎川守护了十年的童话美梦,从此时开始,将轰然倒塌夷为平地,露出最原始狼狈的表象,再无修复的可能。
同样狼狈的还有席烟,她气恼地看着他:“你乱讲什么,或许是我和他在打闹,别人误拍的,少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