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时?砚刚要离开,便见德全公公领着一小太监往宫外?走,他上前与之同?行?,问:“公公这是做何去?”,德全神?色和蔼,笑着说:“万岁爷念着尹大人的心?,这不,赏赐要送到府上。”
闻时?砚多嘴问了一句:“是何赏赐?”
德全笑了笑:“唉,听闻尹大人无父母,家中只有一长姐,与其相依为命,尹大人爱姐如母,陛下甚是感动,便赐了敕命。”
闻时?砚一怔,随即淡淡笑了:“嗯。”
“大人?大人?”德全试探的唤了一声,眼前的闻时?砚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闻时?砚收回?了神?思,“没事,我刚想着,我与他们家是旧识…我。”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声高呼:“闻大人留步。”闻时?砚不耐的转头,发觉是殿前司指挥使高仕,“怎么了?”
高仕没发觉他语气里的不悦,“陛下叫您去御书房一趟,说有事商议。”
德全闻言主动道:“那老奴便先去了。”,说完便领着人往宫外?走去了,闻时?砚眼睁睁的瞧着人走了,呼出一口浊气,神?情低沉的往御书房而去。
尹府内,姝晚不可置信的拿着圣旨,呆在原地,芸姐儿蹦跳着要看,“我怎么就有敕命了?”,她甚是不解,一旁的寒哥儿闻言露出了一丝骄傲,这一刻他褪去了外?人面前的冷静,只像个被长辈夸赞的少年。
“今日?本就是琼林盛宴,一路不知?从哪里来的刺客搅弄了宴会,要刺杀陛下,我便冲上去。”他眉飞色舞的说着,姝晚听着却险些落了泪,“阿姐,待我日?后升官,再给你挣诰命来。”他咧开嘴笑着,脖子上一圈青紫。
“阿姐不要什么诰命,阿姐只想你好好的。”姝晚说,尹书寒却心?想,有了这一层身份,那陈世美定然不敢欺负阿姐,京城这么小,尹书寒想的长远,他定要好好思谋才行?。
现下他才六品,姝晚得的也是六品敕命恭人,长姐如母,顶了他们母亲的授封。
这厢新科状元郎的风头更是无两,一时?间传遍了京中勋爵人家,外?命妇们均想着法?子举办什么宴集来拉拢一番。
“她竟回?来了。”徐氏惊愕道,尹家的事儿传的很快,国公府自然也是知?晓了的,闻锦茵点?了点?头:“是,不光回?来了,还得了敕命,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拿着朝廷俸禄的妇人。”她说起来也是有些艳羡。
虽说不是诰命,但?也是朝中认可了的官职,满京城除去有兵权的武将家中有诰命,便是徐氏了,当初闻时?砚为圣上立了大功,徐氏便得了一个三品诰命淑人的封号,也是被宗妇艳羡了很久。
“母亲放心?,我打听了几?日?,听闻尹氏已然成亲。”,徐氏闻言松了口气,一时?心?绪复杂,未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竟还有翻身的时?刻。
闻锦茵又试探:“过几?日?靖王府设曲水流觞宴,尹氏八成会去,母亲……”,徐氏懂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过去的事已经是过去了,人都要往前看,我只怕……”,她欲言又止。
“砚哥儿也是个懂分寸的,何况人都成亲了,还怕什么,余情未了那也得瞧人家夫君答应不答应。”闻锦茵安抚道。
靖王府有意拉拢新贵,便率先给姝晚递了帖子,尹书寒委婉开口:“阿姐若是不想去,拒了也行?。”毕竟故人很多。
姝晚笑了笑:“这可如何使得,寒哥儿出息,阿姐也是脸上有光,王府肯上脸,阿姐怎好不给面子,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无妨的。”过去那段日?子已经许久未曾想起了,姝晚走出来的很快。
更何况那人已然成婚,有了夫人,怕是孩子都有了,或者美妾相伴,姝晚出神?的想着,尹书寒:“过几?日?待姐夫来了,叫他好生?陪你出门逛逛。”
“说了多少次,我们二人还未成婚,这般叫于礼不合的。”姝晚嗔怪,她在半年前便定了亲,是尹书寒书院里的夫子,家道中落,同?样是进士出身,叫柳世安,做了几?年官不尽人意,遭到贬斥,一气之下便辞了官在书院里当个教?书先生?。
也是得他相助,尹书寒才能高中状元,听闻姝晚一家要迁往京城,柳世安举双手赞成,他现下还有几?日?要同?书院交接事务,过几?日?才能来京城。
姝晚对他也是满意的,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人。
三日?后,靖王府
一道悠然悦耳的靡靡之音传了出来,靖王府大祁恢宏,门外?停着许多辆马车,府内有一闻喜园,一派珠箔银屏,锦天绣地,到处青葱翠柏,回?廊曲折,古色古香,女?使丫鬟穿梭其中,闺女?宗妇坐在庭院的石桌上,嬉笑闲聊,或坐或站,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团体。
内屋大敞,最中央摆着一处石桌,中间凿空,旁边有丫鬟用木瓢往里舀水,水流顺着石头潺潺流下,蓄成水渠,上边用食盘呈着许多点?心?,漂浮在水上,回?廊下坐着一群乐人,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
一辆马车停在了靖王府外?,马车配置有些简朴,算不得张扬,但?也算不得小家子气,但?在一众独辕马车中有些不起眼。
车帘掀开,走出一道人影,吸引了门口与侯爵府蒋大娘子寒暄的靖王妃,人影着一袭芰荷色绣兰花纹广袖长褙,内里是玉色细褶儿的薄缎罗裙,有些眼色的妇人们一眼瞧得出来这女?子身上的衣裙纹样是苏绣。
蒋大娘子视线上移,骤然瞳孔缩紧,迸发出一道凌厉之色,还是那张脸,姝晚探出马车,发髻温婉端庄,上面插着的是御赐嵌玉花红蓝宝石双珠纹金发簪。
眉眼昳丽清绝,浑然瞧不见三年前的怯懦瑟缩的模样,举手投足温婉大气。
靖王妃察觉到了蒋大娘子的异常,问:“怎么了?”
蒋氏死死盯着姝晚,面色阴沉,咬牙问:“那是何人?”
靖王妃好奇看过去,随后了然一笑:“那便是新贵元郎的姐姐,前几?日?她弟弟救驾及时?,还被封了敕命呢,是个有福气的。”说着扬起笑脸,恰到好处的对姝晚招手:“尹娘子。”
姝晚瞧了过去,视线对上一旁的蒋氏,霎时?一愣,显然未想到头一日?出门便遇上了故人。
蒋氏还处在惊愕中,没想到这几?日?传的风言风语的竟是他们姐弟,姝晚收敛了神?色,云淡风轻的行?了个礼:“靖王妃安好,侯爵夫人安好。”
靖王妃很是和气,适时?露出讶异神?色:“你认识蒋大娘子?”
姝晚不待蒋氏说话,从容点?了点?头:“从前有过一面之缘。”
靖王妃:“来来,快进去罢。”,姝晚便随着靖王妃侯爵娘子一道儿进了闻喜园,果然,众多贵女?宗妇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其中不乏有打量之色,也有轻蔑之色,但?姝晚已然接受良好,第二次踏入这种地方,姝晚大大方方的挺直脊背。
“你回?来…莫不是还存了攀附国公府的心?思?”蒋氏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她恨及了姝晚,都是因为她,嘉善侯府沦为旁人的笑柄,她的女?儿也成了京城的笑话。
姝晚诧异回?头:“什么?”
蒋氏咬牙道:“闻家那小子因为你毁了与我家的婚事,你回?来不就是自持有了敕命身份,想攀附高枝儿吗?”
姝晚懒得与她做口舌之争,但?一时?听到闻时?砚并?未成婚,还是怔忪了一会儿。
“您想多了,我已订了亲,不日?便要举行?婚事,我与世子爷早已无任何干系。”她淡淡的叙述着事实,未顾及蒋氏的震惊之色便离开了,躲到了一方清净之地。
却不知?这一番话语落在了假山背后的人耳朵里,闻时?砚怔怔的瞧着那一抹背影,原本波澜无寂的心?神?霎时?间翻天覆地,久违的剧烈的心?跳振聋发聩,当清越的声音落在他耳中时?,他缓过神?儿来却是淡淡的怒意浮在了心?间。
姝晚避开了蒋大娘子,却遇上了最不想遇到的人,她抬眸一愣,随即很平静的屈膝行?礼:“姝晚见过世子爷。”,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没有瞧他多余的一眼。
闻时?砚似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般冷冷淡淡的转过了身,姝晚一诧,随即松了口气,他们二人合该就是如此,她起身越过闻时?砚的那一瞬间,听到耳边响起了冷淡的质问:“这三年,瞧着过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