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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三章(1 / 2)

沈知澜把甜菜的名字脱口而出,皇帝立刻眼前一亮,捡了一个放在手里反复端详。

“展开讲讲。”

沈知澜没有十分把握,其实看着像,“甜菜就是能榨糖的菜,长的跟萝卜特别像,但是切开后,中间会有一圈一圈的花纹。”手里这坨,不正是符合特征么?

“它可以榨糖,产量多少?”

沈知澜在脑子里想来想去,就是没想起这个数据,索性换了一个方向,“不记得了,但是甜菜可以种在北方,适应北方气候,以后想吃糖就方便多了。”

糖在古代,算是地道的奢侈品,在没有发现榨糖技术前,想要吃到这一口,只能去掏蜜蜂窝采集蜂蜜,纯靠蜜蜂们辛苦,价格能不贵么?

好在后来,甘蔗逐渐传入国内,于是用甘蔗榨糖成为甜蜜主要的来源。但是甘蔗对气候有要求,南方才能满足它需要的温度日照,所以并不能满足所有百姓的需要。

可是甜菜不同,它也能在北方种植,喜凉,耐旱耐寒,还更有利于糖分积累,这不是刚好么?

皇帝早知道甜菜的大名,却不知道这东西长什么样子,当下如获至宝捧着不放,催促农官拿出登记册子,找到甜菜种子是谁献上的。

农官很快就翻到了,是某个北地行商献上的,还留着登记方式。

“好,赏!”皇帝乐了,“让他把更多甜菜送到京城来,研究该怎么榨糖。”

农官苦哈哈的接下这个差事,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差事又栽到自己头上了,幸好可以参考甘蔗榨糖的方式,照方抓药吧!

这事要是真的能办成,功劳不小,想到此处,他又开心起来。

因为现在,糖价贵,还不是一般的贵!米粮大约五文钱能够买一斤,而糖能卖到七十文,十几倍的差价!平民百姓一年到头都沾不到几丝甜味,可能到过年才舍得狠狠心买个半斤,一个人分一小块甜甜嘴。

到了建国后,很多老百姓走亲访友时还有互相赠送白糖的习俗。

所以听到这红萝卜能榨糖,农官也开心。

从这堆种子里捡出来一个宝贝,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曾想皇帝还目光灼灼的盯着沈知澜,指望他再找到点什么宝贝。

剩下的沈知澜实在不认识,只好道:“不如都种进地里,等种出来再说。”

“行叭。”皇帝答的特别勉强,他只想一步登天,“还有些日子就是亲耕礼,就都种下去,看看成效。旁边立个牌子,篱笆扎起来,做个区分。”

“秋后才能看到成果啊!”皇帝连连摇头,还是觉得太慢了。

不过想要良种,良种也不会凭空出现,等吧。

皇帝扭头盯着沈知澜,决定拖人下水,种地,跟着来吧你!

沈知澜莫名一抖,背上发寒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了,亲耕礼宗令说挑几个孩子去,沈知澜首当其冲,沈葵紧随其后,都摊了这门苦差事。

“你们是宗学的代表,好好表现喔!”宗令还对孩子们鼓励了两句。

被挑中的孩子一共六个,叽叽喳喳议论着憧憬着,都觉得是个美差,要知道可以看到好多大官,还有皇上跟着一起呢。

只是沈知澜垮起个脸。

“怎么不高兴啊,这可是天大的荣耀!”沈葵念叨着,“我要写信告诉我爹,还有祖父!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这事说高兴也高兴,毕竟不是谁都能被选上的。”沈知澜道,“但是你们知道要种多少地吗?”

“多少?”

“一亩三分。”沈知澜沉重拍着沈葵的肩膀,“你自己算算有多宽?”

还乐呐?

那可是足足866平方米啊!

要挖到猴年马月去?

况且后续还需要除虫,除草,收割,有的忙喔。

沈葵登时就变了脸,嗷嗷叫起来,满屋子都找不出几个会种地的。

不过沈葵心一横,“我们人小力弱,还能逼着我们种完不成?大不了就耍赖!”

小孩也有小孩的特权嘛!沈葵反正打定主意耍赖。

二月亥日,天公作美,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人站在日头底下,还觉得暖烘烘的,不会冻着。

亲耕礼除了宗亲还有百官,另有当地百姓宿老,象征着所有人齐心协力,重视农桑。

祭拜天地,更换袍服后,皇帝要开始亲自开垦田地,再撒下五谷黎粟。

本来一直很担心的沈葵被人指引到他们六个负责的区域后,总算是放了心。宗令祖祖是个大大的好人,只给他们六分配了一小块耕地,还有农官从旁指点协助,摆明了是让他们走个流程。

沈知澜扛着锄头,一锄头下去-----不好意思,压根没挖动,只撬起一小块泥。

“要这么挖,这么使力,才能把泥翻起来,地要翻的够深,这样种下的种子才能顺利发芽,有足够的养分。”协助的农官见他们实在不懂,主动来帮忙演示。

他做了示范后,六人渐渐找到一点方向,不至于手忙脚乱。

但种地是个实在的体力活,没挖一会儿,各个都累的满头是汗,呼哧喘气。

“种地.....实在....好难.....”沈葵扶着锄头,喘了好一会儿才喘匀,“我要歇歇,实在干不动了。”

“歇歇,别累着,手上起水泡?”

沈葵从前养尊处优的,哪儿吃过这种苦?握笔的手用来握锄头,确实辛苦。

他把手往后一藏还要嘴硬,沈知澜先把自己手心亮出来,“我也这样。”

剩下的四个纷纷诉苦,“我也是。”

“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好累啊。”

几个人小声抱怨着。

“确实很累,但是老百姓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农官突然说了一声,“祖祖辈辈都在土里挣扎,种出了可供所有人吃的粮食。”

沈葵哑然,农官说的也没

错,种地辛苦谁愿意干?可是总归是要有人做的,不然都要饿肚子。他生出几分恻隐,再抬头看看四周,王公大臣亲王贵胄,都在埋首土地,跟下方的土地交流着,说着。

他身处其中,好像没什么特别,或者说跟浩瀚的历史比起来,他本身就没什么特别。

沈葵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好像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土地无声,但土地长存。

“一个耕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沈葵默契的接了下去: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张公的诗作,今日我才品出几分味道来。”沈知澜说,“可见这次不虚此行啊。”

沈葵点头,“我也是。”

他们两一边锄地,一边和诗,把自己会的诗句通通念了一遍,念到后来,都不记得最开始说的什么,开始想到哪儿说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