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燕向厉南亭求救时,对方没能拉她一把,于是顾霆被迫长成了一棵挺拔的松柏;厉南亭算尽人心,许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厉长风却是经不起风雨,一饮一啄,皆有报应。
林惊昙忽觉父亲笃信的禅未必没有道理,一张口便直白道:“看看你儿子,你说呢?”
厉南亭被噎住,大怒,病虎仍有三分威,当即便要起身,林惊昙沉静地望着他,不像落井下石,只是单纯说出事实,他没来由手上一软,气力和生命力一样,飞速流逝,人力莫可阻。
厉南亭最终失败跌坐,手背上还留着输液的针痕,之前他住院时尚能封锁消息,不教人看笑话,此番却是力有未逮,方才不开门也不是因为昏迷,是因为他要面子。
人在病时最脆弱,连花团锦簇看了都嫌太闹,何况花木凋敝?
厉南亭不回身,声线仍镇定平稳,林惊昙心下暗叹,姜是老的辣:“哈!方才我可是听见了,你盼着我今天死也没用,且死不了。”
他既懂得退一步,林惊昙也不是非要为难病人,故而装作没看到他手指不住地颤抖:“当然不能死,你才欠了我一车人情债,外面那些魑魅魍魉是你们自家的事。”
驭下之道,一张一弛,劝退了刺头,也少不得拿好处安抚,林惊昙垫付了这些好处。
厉南亭阖目半晌,方才缓过气来,始终背对,不是他风格,他从做小工时便笃信直面命运,再大浪头也能赢下去,今日太显狼狈。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不仅是老了,还变得不够快,若非一味自傲托大,自信能制衡,怎会放任局面失控至今日?
便是连感情也一样,他看不上顾霆,不屑对付,然而顾霆已经有了光明正大站在林惊昙身边的资本。
好歹是暂时的同盟,林惊昙打趣:“振作点起来把你儿子揍一顿!你要是真不行了就说一声,我立刻吞并鼎声。”
——好大的口气!
厉南亭眉角抽动,压不住一声冷笑:“我不在,便是山头林立,你连拜哪尊佛都不清楚,哪儿来那么大胃口!”
这也是实话,鼎声内部一片纷乱,林惊昙的选择确实不止厉南亭一个,但他还是选了厉南亭。
闻言,林惊昙漠然上前,同厉南亭四目相对,厉南亭竟下意识眯起眼,若非强力自制,甚至要抬起手来遮上一下,只因面前之人锋芒毕露,太过灼目。
“我和你合作,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要护着我的人,应启明针对顾霆不是一次两次,和你合作,能更快达到目的。”
——别会错了意。
厉南亭自来在情场上比商场还得意,起于微末时便能哄到大小姐,十八岁的林惊昙也只有在他面前哭的份,还从没有人当面告诉他:您真是自作多情。
厉南亭面色煞是好看,林惊昙一手已按在急救铃上,生怕他岔了气直接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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