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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云中雪(七)(2 / 2)

“她师父是闻掌教,她师姐还能有谁?”

“我怎么知道能有谁!我都不知道闻掌教到底有几l个徒弟!”

郁润青气急了,钟知意才反应过来,一个外门弟子,知道的确实不多,站在郁润青的角度想一想,还真是两眼一抹黑,跟俗世间的盲婚哑嫁没什么区别了。

如此说来,都已经三书六聘过了礼,拜完天地拜父母,在洞房里揭了盖头,哪还有反悔的余地。

钟知意坐到胡床边的矮柜上,开口时已经是一副封建大家长的口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你日后就跟师娘好好相处,可别叫她伤了心,不然等你恢复了记忆,岂不悔之晚矣。”

“可是,我同她话都没有说过几l句,怎么能……”郁润青似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忽然翻身坐起,眸光雪亮道:“我恢复记忆之前,我们先不见面,这样她不会伤心,我也不觉得别扭,你看怎么样?”

钟知意道:“那你的记忆若是永远都不会恢复了呢?”

郁润青无言以对。

师徒俩你看我,我看你,沉默半晌,郁润青才吞吞吐吐道:“反正,我一时半刻的,没办法把她当成是,道侣,看待。”

相比之前那种听都不愿意听,坚决抵触的态度,郁润青眼下已经算是相当大的转变了。

钟知意没有逼得很紧,她想着盲婚哑嫁也是有日久生情的,横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她师父的记忆再也不会恢复了……

思及此处,钟知意道:“那是自然,正如你所说,总得缓一缓吧,我想师娘,不,陆掌教也一定会体谅的。”

“……陆掌教?哪个掌教?”

“还能有哪个掌教,当然是戒律堂掌教啊。”

“你们之前怎么没说过?”

“明明就是你不让说的啊!一说你就急!一说你就急!”

郁润青又躺倒了,脸色惨白,心如死灰的样子。

钟知意其实完全可以理解郁润青,采花贼和捕快成了婚,秋后问斩的囚犯嫁给了刽子手,真就是小乌龟自己往瓮中钻,谈不上自寻死路,也差不多该是作茧自缚了。

哎。

钟知意打起精神,继续劝道:“师父,你怕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啊,陆掌教再怎么样都不会为难你的,就算她中邪了,鬼附身,真的为难你,你身后还有宗主做靠山呢。”

“那我可以在问心宗横着走了?”

“嗯……不可以。”

郁润青不过是随口一说,逗钟知意玩的,她并没有想要在问心宗里横着走,只是对自己将要面对的未知的一切而感到些许不安。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郁润青睫毛轻轻颤一下,侧过脸对钟知意道:“要是我什么都忘记了,

再也想不起来,还能做你师父吗?()”

怎么不能。?[(()”

“算了,往后你做我师父吧。”

郁润青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就像对待同门师姐那样对待陆轻舟,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勇敢踏出门去。

草原广阔,郁润青一眼便瞧见了陆轻舟,她独自站在一望无际的格桑花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天空。

刚好瑶贞不在。

钟知意给郁润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趁此机会上前去,同陆轻舟把话说清楚。

成日里师父师父的,到底谁是师父……

郁润青怀揣着对钟知意的腹议,倒真是没怎么胡思乱想就走到了陆轻舟身旁。

陆轻舟听到动静,微微侧过脸看她,望着她笑:“你不自在,就不要勉强自己。”

这样的一个人,能是戒律堂掌教吗?

不过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面对陌生的道侣,郁润青很难张开口,面对自带着威严的掌教,更怕说错话,所以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陆轻舟。

陆轻舟倒是先挪开了视线,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折了又折,残破不堪的红纸,递给郁润青。

郁润青下意识的接过来,随即才问:“这是什么?”

陆轻舟微笑着道:“我们两个的婚书。”

她这样一说,郁润青指尖都有些发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红纸展开,上面的字迹虽然潦草,但可以清楚辨认出“郁润青”与“陆轻舟”。

“怎么,弄得这么破啊。”

“我没有保管好。”

“哦……”

“以后交给你保管。”

陆轻舟游刃有余的从容让郁润青愈发紧张了,她将那张婚书重新折起来,声音有些喑哑道:“我没有怀疑过你……”

“我知道。”陆轻舟抬手抽出发间的钗,青丝垂落,随风飞扬,那支钗和婚书一起被放在了郁润青的掌心上。

郁润青这时才认出那支青玉兰花钗是她母亲的,眼睛不由微微睁大了:“我带你,回过岭南。”

提起岭南,必定要提起亡故的郡主娘娘。陆轻舟不愿她伤心,只是笑着说:“这大概算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婚书交给她保管,可以说是为了证明她们两个的确是道侣。

那定情信物为什么也要还给她?

郁润青抬眸看向陆轻舟:“我不明白。”

陆轻舟理了理凌乱的长发,眼底仍然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因为总是有事耽搁,所以我们两个还没有去拜过女娲庙。”

郁润青一怔:“那这些都做不得数了?”

陆轻舟道:“你很高兴吗?”

或许应该很高兴吧。

郁润青摇摇头,说不清。

陆轻舟待她非常客气,甚至比瑶贞和钟知意都要有分寸,一言一行皆在同门情谊的界限之内,她实在很难抵触陆轻舟,也不想那么轻易的否定从前的全部。

陆轻舟见她摇头,眼底的笑意浓重了。

“既然这样,就再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

“我很喜欢你。”陆轻舟说:“我不想因为你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就失去你。”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让郁润青彻底僵住。

“你不要有负担,婚书在你手里,如果一段时间之后,你还是很不喜欢我,就撕掉婚书,往后我们两个便各走各的路,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郁润青看着陆轻舟白皙秀丽的面庞,看着她在风里翻飞的长发,根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好……”

“那,多谢你。”

“别别。”

郁润青生平第一次说话是这样磕磕绊绊:“别,别谢我。”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愧疚才好,不经意瞥见手里的青玉兰花钗,忙双手奉上:“这个,你还是戴上,头发都乱了。”

陆轻舟没有接过来,她在地上捡了一根小树枝,随手挽起长发,笑着说道:“等你决定喜欢我,再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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