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月的眼睛亮亮的,仰头看着他,像是在等夸。
路许把到了嘴边的混账话吞了回去,换了种比较温和的表达方式:“玫红色真是丑绝人寰。”
江乘月的眼睛不亮了,琥珀色的眼瞳黯淡了下去,视线低低地飘向对面上的青草:“哦,那路哥,我回去继续练歌了。”
他垂头丧气的时候,略微压着脖颈,深亚麻色的头发衬得颈间的皮肤很白,像一只雪白的小天鹅,正温顺地低着头,在水面上欣赏自己的倒影。
路许咬了下后槽牙,忽然就很想,出手正一正他的审美。
“你来,我给你试试。”路许说。
路许的设计工作台下是一排排小抽屉,里面应有尽有,为了方便他做各种服装搭配,王雪几乎买遍了市面上所有的色号。
路许拉开抽屉,从各种色号的唇釉里,精准地挑出了一支玫红色。
“过来,把手背给我。”路许说。
江乘月眨眨眼,给了手背,看着路许用小刷子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道红。
“丑吗,这颜色。”路许得意地问。
“不丑,挺好看的啊。”江乘月坚持,“很亮,很显肤色。”
“怎么就好看了?”路设计师的审美原则再一次遭遇了挑战,他想弯腰去找一个更玫的颜色。
恰好江乘月不干了想跑,路许手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唇刷,在江乘月的脸颊上靠近右眼的位置画了一道红。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江乘月被唇釉濡湿粘稠的质感惊到,赶紧伸手去抹,那瞬间眼睛里的惊惶恰好被路许看见。
路许有时会觉得江乘月的眼神幼稚,是那种未经世事才有的执拗,但明明江乘月在很小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容不下天真。
那道红打破了原本的青涩,他似乎是个不称职的守林人,守着一株青涩的果实,阴晴雨雪,他都不甚在意,只是偶然有鸽子来啄时,他才会挥手驱赶宣誓主权,但某天散步经过,骤然窥见了野果红透的汁水,才觉察到内里被忽视的甜。
这场关于颜色的争论里,路许忽而觉得自己其实一败涂地。
“你要不自己试试。”江乘月也不总是随他摆弄,被他惹毛了,于是伸出手,想把指尖上沾着的红色蹭到路许的脸上。
路许歪头避开了,江乘月的指尖从路许的颈侧擦过,留下了两道红痕,从路许的颈侧一直延伸到白色的衣领上。
“对不起……”江乘月知道自己闯祸了,怕路许像之前那样欺负自己,赶紧跳下椅子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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