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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与韩林谈话(1 / 2)

稚唯很快想清楚她的疏忽之处。

她给韩母检查过身体,并无什么重病的迹象,但慢性病不少,比如慢性胃炎、失眠、颈肩腰腿疼等等,这些病包括她所谓的体弱,皆是长期饥饿、劳累过度导致的。

现在看来,恐怕还有精神压力过大的缘故。

稚唯看看尚且迷茫的韩信,无声叹了口气。

是她一叶障目了。

韩母貌似温温柔柔的,但她毕竟是一位在乱世中努力养活儿子的寡母,会在觉得自己大限已至的时候,强硬赶走儿子去投奔远亲,会发觉儿子行为不妥时,让他罚跪……其心性倔强坚定,完全与外表判若两人。

想来,若是韩母身体能好一些,能有更多时间跟儿子相处,而不是忙碌于赚钱养家,韩信会成长得更为出色,而不是在人情世故上有所欠缺。

稚唯没多犹豫,直接将韩母的精神压力和焦虑告知韩信。

“韩阿母这些年养育信阿兄,辛劳付出颇多,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对她而言,若是不劳作,就意味着无法换取粮食,意味着要饿着你……换句话说,若是让她停止干活,她就会忐忑不安。”

少年闻言,脸上连续浮现出怔愣、恍悟、自责等情绪,甚至嘴唇微颤。

稚唯对韩信的反应并不算意外。

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情感多为“含蓄”,古人更是克制,即便是母子父女,兄妹姐弟,到了孩童知事的年纪,彼此之间就不会再亲密无间,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

这不代表他们不爱自己的家人,但不可避免的,这种距离会使他们在大多情况下,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尤其是在对方有心遮掩的情况下。

稚唯反过来安慰韩信:“信阿兄不要难受,现在知道也不晚。但要转变韩阿母的心态并非一日之功,此事不能急躁。”

少年闻言紧握着拳头,微低头发怔。

他不是能随意对人倾吐心事的性格,稚唯也没有追问他混乱的思绪,只道:“还记得我在安丰县说过的话吗?对韩阿母而言,你最重要。所以,信阿兄要多陪陪她,这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韩信张张嘴,哑声应了一声:“好。”

“另外,现在不让韩阿母干活不行,但又不能累着她。”手里攒着一堆活计的稚唯主动揽责,“这事我会安排,阿兄勿忧。”

韩信点点头,满腹心事得离开。

稚唯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微微蹙眉。

系统关心问:“阿唯,韩阿母的情况不好解决吗?”

[我不是心理专家,只能尽力而为吧。]

稚唯没说的是,她不光担心韩母,也在担心韩信。

少年不是会被困于一地的知足常乐之人,他向往的定是建功立业,封侯称王,但韩母就像是牵绊风筝的线,虽然带给少年亲情和温暖,将他和尘世牵连在一起,却也将他桎梏在原地。

韩信的未来到底是好是坏?

稚唯有一瞬间反思自己当初是不是不该掺和进来,改变韩母的境况。

不是说韩信在她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但影响变动杰出人物的命运与影响变动无名小卒的命运,其感觉和压力是截然不同的。

可她后悔吗?

没有。

她是一个俗人,韩母也不是奸恶之人,当韩母生病还正好被她遇上了,她能视而不见吗?

稚唯摇摇头,放弃诘问,选择放过自己。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工夫叩问命运的哲理。

〈76〉

方才与韩信谈话就在家门口,既然出来了,稚唯也没回家,顺势向西一拐,直奔临家不远的“建筑工地”而去。

韩林正在负责新仓库的建立。

说起仓库,稚唯就忍不住想起商队刚到的第一天,她看到长长车队时有多震撼,查收夏子推送来的“年礼”时就有多难以言喻。

年礼中,除了商队近期收集的各种不明药植,还有布匹、首饰等礼物及粮食等生活所需,更多的却是长杆状的、外皮紫黑色的、汁水充沛的——甘蔗。

是的,夏子推送来了一堆甘蔗,美名其曰,是怕他爱若亲女的犹女从楚地迁居到咸阳后,会想念家乡的味道。

稚唯听到韩林以平静语气转述的这话时,差点儿没绷住脸上即将裂开的喜悦表情。

不消一天的功夫,“夏家小女子独爱甘蔗”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建章乡,乡民们还很会发散思维,认为这是小女子嗜甜的表现,如今恰好正值瓜果丰富的秋季,导致后面几天里,稚唯不论去哪儿都有人给她塞零食,或是酸酸甜甜的野葡萄,或是一把煮好的板栗……

稚唯喜欢吃不假,但架不住大家这么送。

况且这些在她眼里的小吃食,是黔首家仅限当季的美味,便是不吃,拿到市集上也不愁卖。

她收的是零食吗?她收的是钱。

再说了,老人家给她塞零食也就算了,五六岁的小孩凑什么热闹,明明眼含渴望不舍,偏要听家长的话双手捧着甜果递给她,稚唯要是拿了,良心都在作痛。

系统感叹道:“民风淳朴、民风淳朴啊!”

稚唯:“……”

不,她猜大概是“人贩子事件”的后遗症。

稚唯从一开始就觉得人贩子背后另有隐情,但试探问过几次章家,都没得到答案,她便知道此事或许还没结束,所以各种内部消息还没透露出来。

联想到韩林正是在这几天带着商队进入秦国内史地区,且第一天似是而非评价过秦国的风土人情,稚唯腾出空来就想问问韩林是否知道些什么。

正好新仓库也快要建成,可以开始慢慢填充。

——夏家原有的库房都保存着山药和芋头,那堆甘蔗实在没地方储存,只能另建一个粮仓。

而之所以粮仓不建在夏家的宅基地范围内,是稚唯惦记着早晚要制糖,准备等明年开春将甘蔗同山药芋头一并种下,看能不

能种活、产量能有多少。但他们家显然种不了这么多,稚唯便和章老丈商量好,将部分粮种挪到建章乡的公田里去。()

公田是不用向上交税的,其产出所得不管是粮食还是转化为钱财,都直接归入乡里的公共财产,之前打造新农具所用的就是这部分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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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公田的缺点也很突出,农户对待它肯定是比不上对个人私田尽心尽力的,所以公田的产出比较一般般,乡里财政因此很有限,一旦碰上需要花费不少的公共建设,比如使用了金属机括的“水农具”,就需要再次向乡民们收钱。

章老丈清廉正直,如非必要,他不愿意让乡民们破费,现在稚唯愿意将高产作物挪到公田里种,等于是增加乡里财政——别管到底有多“高产”,只要能比原先的公田产出高,他就很高兴。